24.出师不利

苏元贞听着像出了什么大事，赶紧问：“铁龙，发生了什么事？”

朱铁龙捂着话筒支支吾吾道：“苏书记，等我问清楚了再向您汇报。”

朱铁龙接着问程开明：“程乡长，你们送医院没有？确定他已经那个了吗？”

程开明答：“已经让乡卫生院的医生来抢救过了，这大冷天的，人早就冷掉了，已经无力回天了。朱书记，您看我们是不是要向苏书记汇报一下？”

朱铁龙担心昨晚上马玉友是和他们一起喝酒才出事的，又问道：“等等，你先跟我说说，他是怎么出事的？医生查清楚原因没有？”

程开明道：“医生基本查清了，应该是酒后气管吸入了呕吐物，窒息而亡。”

朱铁龙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看来，自己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了。

他又问：“通知家属了吗？”

程开明道：“还没有，我们想先请示县委再通知。因为昨晚上您和苏书记都在河头乡，所以先请示您，看看要如何向苏书记汇报。”

朱铁龙说：“我来向苏书记汇报吧。你们先等通知。”

说完挂了电话，才对等待已久的苏元贞汇报道：“苏书记，出了一件不好的事，河头乡党委书记马玉友昨晚上在宿舍里去世了。”

“怎么回事？”苏元贞听了也大吃一惊，尽管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就猜到，也许有人伤亡了，但她没有想到会是马玉友。

毕竟马玉友还那么年轻，才三十多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看上去也没有基础病，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暴病而亡呢？

朱铁龙声线低沉地答道：“程乡长说，是酒后气管吸入了呕吐物，窒息而亡。”

苏元贞听了，非常痛心。自己刚到飞云县任职的第二天，所到的第一站，乡党委书记就死了，这个兆头简直就是出师不利嘛。

她要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不能让其发酵，散发出去，产生不利于飞云县的坏影响，所以赶紧把车叫停。

然后她才语重心长地对朱铁龙说：“铁龙呀，早上我就闻见你们满身酒气，你老实和我说，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在一起喝酒了？”

朱铁龙没敢隐瞒：“是的，苏书记，昨晚我们的确是在一起喝的酒，真没想到他会，他会——”

苏元贞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坦然面对了。我们打道回府，先去看看该如何处理。”

朱铁龙知道自己陷入漩涡，赶紧向苏元贞认错：“苏书记，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要是我能遵守县委的禁酒令，昨晚上不跟他一起去喝酒就好了。”

苏元贞说：“错已经犯下了，再去想这些已经没用了。我不主张你们喝酒，不是剥夺你们饮酒的权利，而是想保护大家，让干部们都时刻保持清醒，营造一个共事创业的良好氛围。遗憾的是，你们很多人还是没能理解我的苦心。现在苦果已经酿成，希望这血的教训能让你们有所觉悟。”

朱铁龙连连认错：“是是是，苏书记教育得对。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可惜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苏元贞宽慰他道：“你能知错就改最好。这次呀，处分估计你是逃不掉的，你要有思想准备。至于你的岗位，我看看地委纪检委肯不肯卖我个面子，给你保下来。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绝不再犯。”

朱铁龙把头点得像鸡啄米：“苏书记，请放心，以后我朱铁龙保证第一个执行禁酒令，谁敢在工作日饮酒耽误工作，坚决处理，绝不姑息！”

苏元贞下令道：“给程乡长打电话，让他们封锁现场，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把此事传播出去。”

朱铁龙记下了，又问：“程乡长问要不要通知家属？”

苏元贞叹了一口气：“当然要通知，毕竟是生死大事，我们瞒着人家不好，但是家属来了，情绪肯定会非常激动，我们也要有应对之策。”

朱铁龙答：“好的，我马上安排。”

紧接着，朱铁龙给程开明打了电话，把苏元贞的安排交待清楚，就乖乖地跟着苏元贞返回了河头乡。

在河头乡的干部职工宿舍，现在正乱成一锅粥。

乡党委书记暴亡，干部职工们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六神无主。程开明也缺少应对此类紧急情况的经验，没有第一时间封锁现场，所以乡里的干部职工基本上都知晓了马玉友去世的消息，早就有人把事件传了出去，而马玉友的妻子陈美云也接到了信息。

陈美云是飞云县第三小学的语文老师，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刚要给孩子们上课。

得知丈夫暴病而亡的消息，她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半天也喘不过气来。

她所带的三年级学生，见到老师突然倒地，吓呆了，没有人敢上前去查看，还是一个小男生勇敢地跑到隔壁班里，向别的老师求救。

隔壁班的老师也是个女老师，是陈美云的好朋友刘海燕。

听到学生说陈老师昏倒了，赶紧跑过来，见到她还趴在地上，忙把她扶着仰躺在自己怀里，一边用力掐她的人中，一边让学生去通知校长。

第24章 出师不利

掐了一会，陈美云终于缓过气来，“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刘海燕问：“美云，你怎么样了？是不是生病了？”

陈美云见到刘海燕，放声大哭起来。

刘海燕边拍她的背，边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呀！”

陈美云边哭边说：“我老公他，他死了。呜呜呜呜呜……”

“不可能吧？你别吓唬我。”

刘海燕前天还和他们家一起吃饭，马玉友活蹦乱跳的，现在陈美云说他死了，她怎么敢相信呢？

陈美云说：“我怎么会拿生死大事开玩笑呢？海燕啊，他死了，真的死了。刚才他们乡里的驾驶员告诉我的。呜呜呜呜呜……”

正哭着，校长带着两个老师来到了。

陈美云见到校长，就像孩子见到家长，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刘海燕就把事情说了一遍，校长又安慰一下她，才安排其他老师代她的课，让刘海燕和两个老师送她回家去。

陈美云一身无力地回到家中，倒在家里的沙发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刘海燕提醒她道：“美云，还是赶紧通知亲戚，一起去河头乡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陈美云如梦初醒，抓起手机，却不知道该给谁先打电话。

马玉友的父母年逾六十，又在农村，和他们说只会添乱，也出不了主意。她的父母呢，也是七十来岁的人了，母亲有高血压，父亲有糖尿病，都已经是不主事的老人了。

想来想去，还是给马玉友的兄弟马玉华打电话。马玉华没有工作，是个小包工头，平日里承包点工程，赚点辛苦钱。

马玉华听到嫂子说他哥哥在乡里去世了，一时也难以接受，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很快恢复了理智。

他问陈美云：“嫂子，你知道我哥是什么原因去世的吗？”

陈美云说：“我听贺司机说，是喝多了酒，气管被吐出来的东西堵住了，出不了气才死的。”

马玉华知道乡里面平时接待工作都会喝酒，马玉友经常喝得不省人事，就对陈美云说：“我哥肯定是又陪领导喝酒了，这回那些领导们脱不了干系。嫂子，你放心，我一会就来接你，我们一起去河头乡讨个说法。”

陈美云这才找到了方向，点头说道：“玉华，你暂时别告诉两边老人，我怕他们受不了刺激。”

马玉华说：“嫂子，放心吧，先把哥的事处理好了，回头再跟他们细说。你带上丽丽，我们一会就走。”

陈美云这才想起，女儿丽丽还在幼儿园里，她让刘海燕去帮自己接孩子，她在家里收拾了几件保暖的衣服，等着马玉华来接她。

程开明接到朱铁龙的电话，抓紧时间封锁现场。刚准备停当，苏元贞他们就赶到了。

程开明上前去叫了一声：“苏书记，马书记现在还在他的房间里。”

苏元贞手一挥：“带我去看看他。”

苏元贞跟着程开明上了三楼，进了马玉友的房间，屋里传来酒后吐出污物的恶臭。

她顾不上屏息，直接进了卧室，见马玉友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已经蒙上了床单。

她揭开床单，看到昨天还鲜活地陪着她下乡入村的大活人，现在僵死在床上，嘴唇乌黑，面如紫色，苏元贞胸口一痛，惋惜地道：“玉友啊，你怎么就不听县委的话，非要喝那么几杯呢？”

她轻轻地帮他盖上了床单，走出了房间，对程开明说道：“通知所有干部职工，半个小时后你召开一个职工大会，让大家对马书记的死不要信谣传谣，在调查清楚以前，一切以政府的公开信息为准。”

程开明点头称是，掏出电话安排。

苏元贞转头对朱铁龙和陈磊说：“铁龙、陈主任，现在你们跟我去程乡长的办公室，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点不漏地和我说清楚。”

朱铁龙和陈磊勾着头，跟在苏元贞和程开明的身后，就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蹶不振。

到了程开明的房间，苏元贞对程开明道：“程乡长，麻烦你把乡纪委书记叫进来一下，让他做记录。”

程开明打电话让乡纪委书记曹宝华进来，对苏元贞介绍道：“苏书记，这位就是我们乡的纪委书记曹宝华同志。”

苏元贞对他说道：“曹书记，现在我们需要做几份调理笔录，现在由我提问，你来记录。”

曹宝华点点头：“好的，苏书记。”

曹宝华自觉地打开了笔记本，把日常做笔录的文头准备好，对苏元贞说：“苏书记，可以了”。

苏元贞见他做好了准备，就说道：“程乡长，你先带陈主任出去休息一下，等我们问完朱副书记，再带他进来。”

“好的，苏书记。”程乡长答应后就带着陈磊离开了。

苏元贞看了朱铁龙一眼，严肃地说道：“铁龙同志，现在我代表县委正式向你调查马玉友的死亡情况，请你如实回答。”

“是。”朱铁龙虽然感觉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点了点头。

“铁龙同志，请你讲述一下昨天晚上你们和马玉友喝酒的经过。”苏元贞说道。

朱铁龙脑海里很快浮现出马玉友向他表忠心和他们与几位美女寻欢作乐的场景，但这些都是不能让苏元贞知道的。

于是，他说道：“苏书记，昨天晚上，我们吃完饭回旅社之后，本来我已经准备休息了，可是马书记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准备好了酒和菜，要带我和陈磊主任去水电站喝酒。”

“我跟他说，我已经吃饱了，不能再吃了。他说，酒都没得喝，怎么能叫饱呢？要是我不去，就是看不起他这个乡党委书记，就是没有深入到基层，和基层领导干部打成一片。”

“见到他给我扣这么一顶大帽子，我内心感觉挺愧疚的，毕竟每次来到乡里，都会和他们把酒言欢，这次滴酒不沾，有点不够意思，于是我就叫上陈主任，一起跟着他去了水电站。”

“到了那边，他们已经把烧烤都烤好了，酒也备齐了，我们就开始喝酒。我们喝了一些白酒，后来又喝了一些啤酒，可能是喝杂了，所以几个人都醉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早上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旅社的床上了。昨晚上的经过就是这些。”

苏元贞问：“昨天晚上，除了你、陈磊和马玉友，在一起喝酒的还有些什么人？”

朱铁龙不敢把那几位美女说出去，就说道：“有水电站的站长罗伟宏，还有河头村委会的党支部书记吴达峰，其他的几位我不认识，好像是水电站请的厨师和帮厨。”

苏元贞问：“那你是否还记得在你酒醉之前，马玉友醉了没有？”

朱铁龙想了想，摇了摇头：“马书记的酒量比我好，应该没有我醉。昨晚上喝得太多了，我都失忆了，记不得后来他醉没醉。”

苏元贞又问：“你们都喝的是些什么牌子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