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天仙宗。

上官杳一连几日都没有合眼，今日事务不知为何比往常少了一些，她便趁着一段空档调息了一会儿。

不过数息，又睁开眼，看着两仪阁门口。

李月红靠在门框上，笑吟吟看着她。

上官杳：“……回来了？”

“嗯，”李月红点点头，却没进去，道，“裂缝的事情，大概三个月以内就会完全解决了。”

上官杳终于稍松了口气。

李月红又问：“怎么又只有你一人？我方才回青虹峰，只有我师弟席阳一人，师尊、师弟师妹和徒弟都不在。”

上官杳：“浩然真人应是还在玄清殿，其余众人也还外出未归。”

她说完，微微皱眉：“你怎不自己传信给霓师妹？你们成日形影不离，还需要找我问她的下落？”

李月红摸了摸鼻子：“又不是什么大事，特意去问，师妹又担心了。”

上官杳：“……”

“不进来么？”

“不了，我就来看看。”

上官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又要出去了？”

李月红垂眼看着上官杳面前整整齐齐摞成一堆的公文，“嗯”了一声，然后又抬头看她，笑了笑：“是要出去一趟，宗主亲自派我办点事，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脖子，道：“哎——本来想跟大家都告别一下的，结果这次还是只碰到你一个。”

上官杳有些疑惑：“宗主？”

李月红：“是啊，宗主。没准这趟办完宗主就亲自给我一个长老职位什么的，以后就成你的上司了。”

上官杳哑然，随后无奈摇头：“那也不是不可。”

“行了，我走了，若有人问起，劳烦你帮我说一声。”

“嗯，去吧。”上官杳重新展开还未处理的公文，低头继续处理起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上官杳揉揉有些胀痛的头，再抬眼看时，李月红已经不在了。

“……”

她沉吟一声，眼中逐渐浮现出些许疑惑。

-

北斗书院，天枢阁。

李月红睁开眼，看到冯院长、混火宫主和遥天仙宗的宗主分别坐在一边。

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宗主开口：“都说仙宗之内都是望舒的朋友，我还以为你会去得久些。”

李月红勾唇一笑：“大多都不在仙宗，算啦，也没什么好道别的。”

混火宫主道：“面前并非必死之局，乐道友和望舒小友也不必悲观。”

冯院长与宗主都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唯独混火宫主最是温和近人，在此严肃气氛下还对着李月红笑了笑：“来日方长。”

冯一月没有打断混火宫主，等他说完后方才开口，再次重复先前告知李月红的事：

“这一次，我与师弟会将自身飞升气运让渡给你，使你修为短暂达到渡劫之上，令天道降下飞升雷劫。

“此雷劫你不必担心，自有我二人将其引开，你可借此时机触碰天道。但需记住，这终究是瞒天过海之计，没有人知道天道多久会识破你并非真正渡劫飞升之人，因此须尽快行动。”

混火宫主一挥手，一枚玉佩缓缓落入李月红手中。

“这枚玉佩是我师尊……郁沉渊院长所留下之物，我与师尊都在其中留下过血液，只要催动玉佩，就可以对我传递信息，或者相互传送。

“仲灵界与玉清界如今断了联系，无法使用，但望舒你即将前往的地方，应当在这二者之间。届时须第一时间催动玉佩力量，若是师尊能够感应到，或许将成为你的一大助力。到了不得不返回的时刻，便将此符文刻入玉佩，我会第一时间将你召回。”

李月红接过道谢，下意识想问一句“若是感应不到呢”。但答案显而易见，她决定闭嘴给自己攒一点运气。

冯院长又道：“此去目的，第一是获取修士飞升时窥破天机之中的信息，将其带回；若有余力，务必尽量判断‘天道’是否真有异状。按照混火界的态度和我们先前的推测来看，天道不可尽信。”

宗主在旁开口：“望舒乃是我仙宗这辈弟子中难得机敏聪慧的，二位前辈可对此放心。”

想来冯院长将自己请愿的事情告诉宗主后，这位从来没见过面的宗主第一时间就将她的背景掌握了个十成十，对她少年时在宗门里那些令长老们头疼的光辉事迹也了如指掌。

冯一月点点头，再次强调：“不论掌握信息多少，若事有不对，立刻催动玉佩，设法离开，保全性命。为仲灵界寻求突破契机并非一日之功，你需心中谨记。”

她顿了顿，接着沉声道：“若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再去尝试击破天道吧。”

到了那一步，做什么都没有用了，或许就什么都能做了。

明明是如此严肃时刻，李月红突然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她微微翘了下唇角，又压了下来，正经开口：“如果，晚辈是说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天道真的被晚辈干掉了……呃，仲灵界和混火界会发生什么呢？”

众人一静。

冯一月沉默良久，接着举手投足露出几分无奈：“无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你若真的能做到，那这并非无法战胜的‘天道’之上，必然会有更高的规则罢。”

混火宫主轻松道：“那咱们就只能希望这更高的规则，能对这世上的万千生灵稍微温柔一些了。哈，既然咱们选择了质疑违逆天道这条路，不都做好了迎来这个结局的准备嘛。”

冯院长和宗主都没有开口，李月红却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算什么？“我死后任他洪水滔天”？

冯院长轻轻摇了摇头：“你们俩倒是投缘。”

她说完后，又无人说话了，三人只是静静注视着她，神情中都是一种掩饰一样的平静。

——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