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红做梦也不会想到，那名郁院长、此时应该叫郁仙人，他的亲传弟子，会亲口告诉自己竟然跟那位大能有相似之处。

面对李月红的惊异，冯一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继续道：“但现如今，你的身上多了几根特殊的因果线。”

李月红怔了怔，随后笑笑：“瞒不过冯院长，在那之后，我的确经历了一些事情。此番离开遥天仙宗，也正是为了再到尘世走一遭，这些因果……应该也正是因此而生吧。”

冯一月“嗯”了一声，道：“终归不是坏事。”

她挥挥手，面前的茶壶便飞到了李月红面前。

李月红捧着这位大能亲自给她斟的热茶，再一想自己本来找符离所求的事情，不由生出几分尴尬。

冯一月声音平静，缓缓问：“望舒此时来此，是为了……？”

李月红：“这个……晚辈就是来，寻友！对！寻友。”

冯一月：“这可不巧。符离此时应该已经离开仲灵界，前往瑶月了，没有一年半载应是回不来的。你若有什么事，不妨告诉我。”

李月红：“……”

李月红放下茶杯，讪讪一笑：“那晚辈就斗胆直说了……”

“嗯？”

“晚辈想……去一趟混火界。”

冯一月没有开口，只是不喜不怒地看着她。

李月红却感觉到她周围的威压更盛。

过了片刻，冯一月又恢复了方才那平易近人的气场，淡淡道：“是谁告诉你，从北斗书院可以去混火界的？符离？”

李月红立马帮朋友说话：“都是晚辈自己猜测的。当年郁院长设镇魔柱，建北斗书院，晚辈便猜想，这北斗书院的建立初衷，是否就是为了守护那最重要的一根镇魔柱……”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顶着冯一月虽然被白缎阻隔、却如有实质的眼神，硬着头皮嘿笑道：“这个，符离他只是被我套话，让我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绝对不是他自己主动说出口的。”

冯一月沉吟了一声。

然后天枢阁的门就在李月红身后关上了。

李月红：“……”

不至于要……灭口……吧？

冯一月却淡淡开口：“此事不可再告诉第三个人，否则自行承担后果。”

她话音落下，李月红就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重无形的禁制。

这就是合体期大能的力量吗……

李月红长长呼出一口气，正色道：“关于北斗书院与封魔柱的关系，晚辈绝不会对外人多说一个字。”

没有立誓，但李月红知道一道誓言已经加在了自己身上。

冯一月点了点头：“嗯。”

李月红见她并未生气，试探着问：“那晚辈可以借由贵宝地进入混火界吗？”

冯一月：“不可。”

李月红：“……啊？”

冯一月又给她斟了一杯茶，这才幽幽开口：“你上次不知从哪里遛进混火界，封印骨牙，杀了数千魔修，让混火界经历了一番动荡。”

“骨牙与其部众总是寻着机会前往仲灵界作乱，晚辈自认并未做错什么。”

李月红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着，却并未饮下这杯茶。

“——至于其他魔类，晚辈也并未滥杀。太阴剑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魔修，除了因为祸一方而上宗门悬赏榜的、被我碰见在仲灵界害人的、主动来找我麻烦要我性命的，其余魔修一概不杀。”

放在仲灵界算是替天行道，就算再混火界，滥杀的大魔死去，其他魔修也只会拍手称快。

她这里理直气壮，冯一月也毫不动摇，道：“你是有原则，但其他魔族可不这么想。他们只会知道你闯进混火界杀了许多魔族，然后陷入恐慌。”

李月红：“呃……”

虽然知道混火界中并不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但听到魔族陷入恐慌，还是有些……奇幻。

冯一月：“你既然知道北斗书院是镇魔柱所在，那么你知不知道，此地对应着混火界的什么地方？”

“晚辈不知，请前辈解惑……”

“混火宫。当初混火界灵智未开，一片混乱时，正是我师尊建立了混火宫，给众魔立了规矩，这才让混火界有了如今的样子，不再是修罗地狱。”

她微微叹了口气：“而混火宫，如今正由我师弟代为掌管。”

李月红：“这……”

冯一月：“我师弟曾传信给我，说仲灵界一名修士给混火界魔族带来极大恐慌，混火宫费了好一番劲，才稍微消除了他们对于仲灵界修士的恐惧与敌意。”

李月红：“呃……”

她那时脑袋一热，只顾着替天行道，还觉得自己能不滥杀已是十分对得起道心。

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给那些被她“饶过一命”的魔族带来其他什么影响。

说到底，不过是非我族类，因此她并未真正放在心上罢了。

那时莫无涯说得对，他们并不是善人，只是背负着责任的人，有许多不得不做的事。

而她年少自大，以为自己行的就是善事。

李月红长叹了一口气：“晚辈那时，确实做得不妥……这是晚辈的过失。”

冯一月“嗯”了一声，没有责怪，只道：“看来你真的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妥，我就不必多说。”

随后又微微勾了勾唇角：“世人都希望去做圣贤，你却先一步看清自己，看来确实极有悟性。”

李月红摇了摇头，苦笑：“前辈谬赞，只不过是亲身经历，方知他人之苦。”

她这才饮下那杯已经放凉的茶，再次看向冯一月：“但晚辈仍求前辈准允，让晚辈前往混火界。”

冯一月这才问：“你去混火界，是要做什么？找你那个天魔根的徒弟？”

“……若能得之他的下落，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弟子终究要自己成长。晚辈去混火界，是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犹豫片刻，重新开口：“晚辈偶然得之，骨牙的封印即将松动。”

冯一月神色渐渐严肃。

“骨牙乃是先天魔，又喜吞噬同族强者，更是总想撕开仲灵界与混火界的裂缝。若是任由其苏醒发展，想必就连混火宫，也会十分头疼吧？”

冯一月略微沉吟，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计划行事吧。”

李月红起身行了一礼：“多谢前辈。”

下一刻，李月红就看到冯一月前方的圆形空地上猛然升起一根光柱。

还不等她看清那光柱的样子，一股莫名的力量便将她往前一推，轻而易举地就让她进入到那根光柱之中。

一阵天旋地转。

待到李月红再次看清眼前景象时，那恢弘的天枢阁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