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红新收的十二个弟子中，唯有一名叫“袁沧蛟”的炼气八层的修士是外门大比中拿到名次者，因此女剑法扎实，又非李月红不拜，所以分到李月红名下，作为记名弟子之首。

剩下的则是些没有撑到最后、甚至一开始就被淘汰的修士。

这些修士在其他人眼中或是修为低微、或是不擅战斗，能被李月红点名要来内门本就有些难以理解。李月红也没法把他们扔给其他心有嫌弃的同门们，最好的方法只有自己收入门下。

——天知道她一开始只是想给她师尊找点记名弟子，压根没想自己亲手教的！

面对整个宗门最年轻的元婴修士、位居两仪阁第二的传说人物，和那位气质冷峻严肃的天魔根大师兄（虽然大师兄年纪比他们都小），大部分记名弟子都有些诚惶诚恐。

好在李月红对安抚小辈这一套十分有经验。

她和和气气道：“入了我青虹峰，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谨。”

有个小弟子腿抖得更厉害了。

李月红：“……”

这已经是她最和蔼可亲的样子了，难道自己跟上官杳厮混的时候被她传染了什么见者害怕的气场？

她盯着那个脸上有些雀斑、年纪不大的少年看了会儿，轻笑一声。

“徐双桥，上灵根，炼气一层，十年前弟子遴选时进遥天仙宗。第一轮就淘汰了，败因是差点攻击到对手要害，犹豫之下被趁机反杀。”

那名叫徐双桥的少年羞愧低下了头。

从入门起，作为被给予厚望的上灵根，徐双桥的修行速度却一直连那些努力的中灵根都比不上，渐渐便被外门长老们厌弃了。

李月红声音却十分轻松。

“虽然第一轮就淘汰了，但你最后掏出的那小玩意儿挺有趣的。以后是个当炼器师的好苗子。”

李月红已经走了过去，拍了拍矮小少年的肩。

“炼器师跟着我是有些委屈，但这几年在外门蹉跎，却更是浪费。炼器虽倚仗外物，却终究需要修士自身雄厚的灵力支撑，否则此后难以精进，希望你能理解。”

徐双桥腿一抖，直接跪了下去：“望舒真人……不，师尊肯将弟子提拔至内门，已是弟子天大的福气！”

李月红无奈一笑，把他拎了起来。

她看向其他年轻修士，问：“你们觉得修道看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最后集体选择沉默。

李月红毫不意外，继续道：“看天分，看修行速度，看与人对战时的输赢？”

弟子们脸上都露出赞同的神色。

李月红却摇了摇头：“在我这里，道心却比资质与实力更加重要。

“你们中有人基础踏实，有人心性纯良，有人想法跳脱……而最大的共同点，还是道心坚定而纯粹。

“世人总肯对‘天之骄子’提供机会，倾斜资源。天之骄子们总有人去培育，芸芸众生中却亦有明珠蒙尘。”

李月红靠回椅背，轻松道：“我呢，也不求诸位将来一定有大出息，去打那些‘天之骄子’的脸。只是觉得以各位的优点，就此埋没蹉跎光阴有些可惜，因此希望给大家一个机会。即便不去与人争那什么第一第二，亦能在自己的道上走得更加长远。”

十二名弟子再次齐齐拜伏在地：“弟子多谢师尊大恩！”

李月红：……

感动归感动，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跪？

-

翌日早课，演武场挤挤挨挨，十分热闹——新入门的弟子只有二十人，更多是特意从各处历练赶回、看新师弟师妹和师侄的老弟子。

青虹峰形象大使、温柔美丽的霓丛云自告奋勇帮师姐分担了教新师侄们练早课上基础功法的任务。

李月红乐得自在，盘膝坐在飞剑上居高临下地巡视其他弟子练功情况，不时用手里拿的树枝敲打一些弟子的头。

“别看了，好好练功！”她呵斥，“练完了我让你站第一排围观新师侄。”

被打的弟子嘿嘿一笑，转过了头，其他弟子也不再偷瞄后面的新弟子了。

李月红看着后面那两排新鲜面孔，有些郁闷地跟一旁席阳道：“我才找人打听了，上官和莫师兄今年只收了两个记名弟子，广陵游和郁溶也只各自收了一个……”

席阳也收了个挺有天分的法修弟子，闻言笑道：“每届外门大比照例从表现亮眼的优胜选手中选择进入内门的弟子，进入决赛者本就寥寥无几，分给每个峰的名额亦是不多，哪有人像师姐这样从海选就开始挑人的。”

“算我自作孽……”她揉了揉额角，目光已经远远落在自己那十二个弟子身上……还好，学得挺认真。

“师姐这是心软，”席阳道，“不过热闹点也好，四峰嫡系就属青虹峰最为年轻，人丁亦是稀少，师姐现在既然已经收徒，下面一代就该多发展一点的。”

席阳也看向人群后，又笑了：“连最小的师妹现在都有点大人样了。师姐不用发愁，若是你有看顾不过来的时候，我们都会帮忙的。”

“还是你们贴心，不像某个人。”李月红看向不远处自己练剑的陶星洲。

察觉到李月红的目光，陶星洲抬起头。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陶星洲直觉有点不爽，仰头道：“看什么？来跟我打一架？”

李月红很久没揍师弟了，有些手痒：“我只用左手，让你三招。”

陶星洲不悦：“不必，就这样比！”

“啊？”李月红有点为难，“刚收了徒弟就见血，这不太好吧。”

她昨日给自己营造的人设明明是温柔师尊来着。

陶星洲不跟她嘴炮，先提剑冲了上来。

半柱香后，李月红单手拎着陶星洲，头发半点也没乱，目光看向面前练功的弟子们。

“眼睛往哪看呢？早课还没结束。”

众人头皮发麻，立马目不斜视，练得更加刻苦。

陶星洲，地灵根的天才金丹剑修，在李月红手中都没有还手之力，更何况他们这群还得跟着练早课的。

那边一堆管好了，李月红又看向手里提着的这个，赞许：“不错，有点进步。刚那剑招没看过，自创的？”

“……哼。”

陶星洲也算是李月红看着长大的，因此李月红听懂了他那个“哼”就是“嗯”的意思，笑道：“有点意思，但花架子太多了。那个挑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为了迷惑对手吧？”

陶星洲：“……”

李月红评价：“根本没迷惑到啊。”

陶星洲：“…………”

“别急，一会儿来我院子里单独给我练一遍，师姐给你指点指点。”

李月红金丹时期便能补全青虹峰失传已久的《白虹剑诀》，更传说她还自创了一套威力十足的《斩月》，指点他人自创剑法完全够格，因此陶星洲虽然满脸不乐意，却还是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此时，一道开朗愉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哟，这是在玩什么呢？”

李月红抬头，只见头顶不知何时已停了一架车辇，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从里面探出脑袋。

“乐景明？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