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簿，地品灵器，其用途是将修士所经历之场景完整刻录下来，以供后人随时翻阅瞻仰，或警醒后辈。

遥天仙宗创立万年之久，所用功德簿也不过半册八十一页，其中包括遥天仙尊开宗立派、灵秀仙子抵御天灾等大事。

而李月红也有幸成为八十一分之一，那页记录的是她五十年前在混火界将大魔头骨牙封印在万魔之墟的那一战。

那一战中，李月红催动金丹强行突破，引来劫雷，拼死也要把骨牙杀死。

一番苦战自不必提，最后骨牙可能也想不到这个不要命的疯女人真敢阵前突破，用自己的劫雷把他劈得骨肉俱碎。

后来李月红又吃了一番苦头，才留了半条命从群魔无首的鬼门关爬了出来。伤还没养好，就被喜滋滋的长老们提溜去录功德簿。

录完人就彻底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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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红一点也不想回忆那段毫不光彩的过往，冷静下来后也不敢兴师问罪。

她和上官杳这样的首席弟子是拿不到功德簿的，这幻境定是某个长老所设。

长老们……她不一定打不过，但一定不敢打。

只能随他们征用了。

话虽如此……

“可这场景……会不会有些太凶险了？”

李月红有些担忧地看向那些刚进入幻境、犹且一脸茫然的受试者。

如今世界分为三界，先天神灵及飞升仙人所在的玉清界，凡人与修士所在的仲灵界，妖魔鬼怪盘踞的混火界。

三界本不互通，可不知从何时起，混火界和仲灵界之间通道出现缝隙，常有妖魔出现危害人间。

直到五千年前，一大能带领众修士修镇魔柱，这才压住了两界缝隙。这期间虽偶尔有妖魔流窜，但都被各修仙门派轻易解决。

镇魔柱出现以来，妖魔和混火界便已经成了仅流传在话本里的事物，极少有人真正去过混火界。

因此，也就极少有人知道，秩序崩塌、弱肉强食、充满着能吞噬修道者清气的浊气的混火界，是个极为凶险的地方。

上官杳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却终究没说些什么。

李月红随手将几个刚落地就被恶鬼扑食、修为低微的受试者扔出幻境。

受试者本已身首异处，此时劫后逢生，顾不得惋惜自己被淘汰的事实，都激动地哭了出来。

李月红神识扫了一圈，找到了亓官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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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弈垂着眼皮，静静立在一边。

他面前是几个比他壮硕不少的少年人。几人倒是聪明，迅速结成同盟，准备一起前往终点。

商量一番后，众人却不约而同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个同盟，不包括旁边那个枯瘦的小子。

那小子一副就要病死的样子，看着也阴沉沉的，一双浅茶色的眸子忒瘆人，万一死在路上还要拖一个陪葬的，那就不好了。

亓官弈静静听着，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幕，只趁着人多、妖魔徘徊并不近身的时机安静调息。

不多时，那伙少年人就结伴离去了。

亓官弈也收势起身，掏出一柄匕首，警惕前行。

少年看着瘦小，挥刀的动作却十分凶狠，一连斩杀了几个靠近的小鬼。

匕首卷了刃，他便将匕首甩开，捡起不知谁落下的剑，继续劈砍前行。

就在此时，他脚步一顿。

前进路上，躺着一个人。

他小心靠近，只见对方不过是个年纪相仿的少女，身着朴素麻布短打，长相英气，脸颊却苍白，眼睛闭着，不知是死是活。

亓官弈眼神逡巡片刻，落在她身旁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上。

他看了看手里即将不堪重负的剑，最终走近，小手伸向少女身旁长剑——

就在这时，少女睁开了眼。

二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亓官弈默默缩回了手，什么都没说。

少女先开了口：“少侠救我……”

亓官弈没理她，兀自往前走。

少女：……

少女动作利落地爬了起来：“哎，少侠，等等我！前路艰险，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哎呀——”

腥臭的魔爪自少女身后扫过，少女尖叫一声蹲下身，恰巧躲过了魔爪的攻击。

亓官弈一剑砍了那魔爪，面无表情：“你会拖后腿。”

少女：…………

“别这么说嘛，我武功其实还可以的。”少女不以为意，笑嘻嘻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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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云之上。

李月红迎着上官杳谴责的目光，笑嘻嘻道：“我这可不算作弊吧，每届第二试炼中都有长老或弟子们化身进入，提供些许助力……就与你们藏在幻境中以助通关的法宝一样，这何尝不算机缘？”

上官杳轻哼一声，并未说话，只冷眼看着缀在亓官弈身后的少女。

亓官弈虽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挡在少女面前，替她斩杀了一个低阶妖物。

李月红：“上官你看，此子乐于助人，心性纯良，果然有救！”

上官杳：“……你确实没帮他作弊。你是来拖累他的。”

“别这么说嘛。”李月红弯了弯眼睛。

就在这时，那名少女一剑刺出，正中妖物眉心。

快要力竭而气喘吁吁的亓官弈还没来得及出手，愣了片刻，然后骤然脱力倒下。

少女忙扶住他，把自己完好的长剑塞进他手里，声音与仙云之上的李月红重合。

“——你看，我还是有点作用的。”

亓官弈握紧尚带着少女温热体温的剑柄，勉强撑住身体，平复呼吸。

少女捡起他丢下的卷刃长刀，“刷”一声砍下方才那怪物的手臂，拿在手里颠了颠，挥了挥，点点头：“嗯，能用。”

亓官弈：“……”

他这一点点情绪波动立刻被少女捕捉到。

少女眼睛一亮，转过头：“怎么了怎么了？”

亓官弈：…………

少女弯起眼睛：“别这么冷淡嘛弟弟，咱们也是过命的交情。我叫李小红，你叫什么？”

亓官弈：“……”这么草率的名字，一听就不像是真名。

李小红却仍然在等待着他的答案。亓官弈被她看了一会儿，不自在地别过眼：“亓官弈。”

“亓官道友。”李小红笑起来。

“对了，我们的目的地是那个奇怪的柱子吗？这是哪里啊，总感觉十分诡异，不似在仲灵界呢。”

亓官弈沉默片刻，沙哑开口。

“这是……混火界，万魔之墟。”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总是带着懒散笑意的少女李小红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精光，翘起的嘴角慢慢抿成直线。

那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想要进入仲灵界最大仙门的孩子，又是如何知道这里是万魔之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