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破裂，血液外涌，心脏和脑部缺血，心跳呼吸全部停止，虽然身体还有温度，但已经死亡。”军医查看后，宣告姜明昭死亡。

姜厄离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她手里攥着一张纸，是警卫员塞给她的，姜明昭的绝笔。

“姜厄离，我食言了。”

“我太累了，以后的日子不能再和你一起。”

“你看看我，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的信仰，我们都是一样的。如果日后忆起，照照镜子，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会一直与你同在。”

“……”

“母亲，原谅我，我要再一次追着父亲的脚步而去了。”

“身为种花家儿女，以我微渺之力，助种花家早日和平安定，南疆再无惊惶之日，人民不受荼毒……社会繁荣，人人自由，至此，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

“呵，写的还不赖，不过现在归我了。”姜厄离笑容苦涩，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流了满面。她捡起带着血的中性笔，划去姜明昭的名字。

墨迹中夹杂着一抹不可忽视的血红，她在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姜厄离。

世晏、瑾安、明昭、厄离，俱是期望，俱是祝愿。

那么现在，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姜厄离放下纸笔，最真挚的泪水冲破桎梏，她按着心口，强势地唤醒武魂。

天之南陆，朱雀真身。

当纯白色火焰驱逐所有阴霾，南明领域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领域所及之处，时间停滞，万物静止。

八枚魂环齐齐律动，随着正中身影的驱动，第六枚魂环脱离出来。全身魂力都向着那枚魂环奔涌，血红的光环与朱雀一起，缓缓升腾、放大，直至笼罩了整个南明领域。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是什么救世主，来到蓝星世界，她本可以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现在的蓝星绝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毁灭，种花家也不会因为缺少她一个军人而失败，只是她总想做点什么，为了她目光所及，所有拼命想要活下去的人、动物、植物、一切生灵。

这一次，她不是为了展现个人英雄主义而来摧毁什么。

这一次，她想以朱雀的名义，带来新生。

朱红巨鸟消散，血红的光环化作灰白，魂力与朱雀陵光降下的神力一起，充斥着每一寸空间。一切困苦逝去，地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花草挺直腰杆，树木轻轻摇曳，领域之内，万物繁荣。

希有一日金乌破晓，天光普照，世间安晏，厄离明昭。

……

“违背考核规则，强制脱离。”

第二次动用武魂、违背考核规则使用魂技，她不能在蓝星继续停留下去。生命女神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她感受着灵魂被一点点抽离，但下一刻，一股霸道又温和的力量将她按了回去。

出手的正是陵光神君，雌雄莫辨的声音淡淡道：“不差这一会儿，告个别吧。”

领域消散，时间不再停滞，姜厄离在姜明昭身边蹲下，笑起来。

假眼已经被摘去，一双眼睛完好无损，心脏蓬勃有力地跳动，毒素涤清，姜明昭又变回了那个明朗的模样。

“姜明昭，欠你的，我还了。”姜厄离将带着血的纸张塞进姜明昭手里，“遗言写的很好，但现在，归我了。”

刚刚苏醒，姜明昭的思维还有些混沌，她看着被赤红光晕笼罩的姜厄离，有些呆愣，“你要干什么？”

姜厄离看着她笑。

一道身影朝她们跑来，是龙凌云。

姜厄离转头，来自不同世界的两道身影逐渐重叠，她说：“龙凌云，不管你是谁，往后余生，平安、顺遂。”

“姜明昭，我该走了。但我们的心跳是一样的，可以为两个人一起跳动。不要忘记我，要记得我曾来过。”

“小九……”似乎有记忆深处的画面映入脑海，龙凌云奔上前，唤了一声：“阿离！”

姜明昭下意识伸手，想要挽留，“姜厄离！”

这一生，已经圆满，各位，永别了。

姜厄离闭上双眼，任由灵魂从躯体中抽离。姜厄离的身体倒下，倒在姜明昭怀里，就好似无数个往日一样，安静地睡着了。这一次，换姜明昭紧紧地抱着她。

“虹膜破裂，心脏衰竭。”这是军医给出的结论。

叶瑾安听闻噩耗，踉跄着赶来，她看着女儿的遗体，还未言语便已泪如雨下。

龙凌云后退一步，让开空间，“叶瑾安女士，节哀。”

“快，快去拿抗凝血剂，保留样本！”叶瑾安跪倒在姜厄离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厄离，厄离，原谅妈妈。”

“灾厄会因你而远离，千万人会因你，获得新生。”

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灵魂体的姜厄离，也就是南离，将一切收入眼底。她心道：我怎么会怪你呢，死后万事成空，如果一身血液能救千人万人，我会很开心。

“要不要消除她们的记忆？”陵光神君问。

南离果断拒绝，“不，不要。我好不容易救回她们，怎么能让她们忘了我？都给我好好记着，以后都要好好地活着。”

陵光似乎是笑了一声，一团精纯灵力从南离身旁飞过，融进姜厄离的血液里。“既然如此，吾便全了你的心愿。”

陵光神君再一次出手帮了她。姜厄离血液里的灵力或许不够拯救千万人，但陵光神君赐予的，足够了。

“此间事了，南离，你该回去了。”

***

南离觉得自己像一阵清风般飘了回去，睁开眼，入目是郁郁古树参天。她躺在扶桑树下，东昀怀里。

“阳阳？”南离坐起来，思绪仍然有些混乱，“你的考核通过了吗？我睡了多久？”

东昀身上看不出半点面对罗刹时的冰冷，一切死寂与腐朽被她完美地隐藏、内敛。她揉了揉南离的脑袋，淡笑着开口：“已经通过了。没睡多久，两三个时辰而已。”

南离的考核早在她洞悉生命第六考的潜在含义后就已经通过，只是她一直没有选择提前离开。

她定定地看着东昀，有些恍惚。有关蓝星世界的一切、有关姜明昭的记忆，汹涌而起，又被她压下，最终成为数十万载往事中的一段记忆，尘封于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