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秀任性地和所有人人碰杯，说着俏皮话。等到了阿莉于铭鸿那里，陈文从雪秀手里抢过酒去喝了。她定定地望着面前这个哥哥，小时候他就一直努力护自己周全的。酒劲有些上头，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杨俊明伸过纸巾来，雪秀接在手里，有些抑制不住。大家都望着她，眼神各不相同。

春秀说：“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应该高兴。”万明珠也随声附和着。

雪秀说，就是因为太高兴，太幸福才这样的。她拿纸巾擦干泪后，冲大家抱愧一笑。

这顿饭吃得有些快，在座的人似乎都各怀了心事，场面有点像像碎裂的玻璃块，四分五裂的，雪秀从一开始就无力粘合了。

春秀的小姑子和大伙都不熟悉，自然没说两句话。再就是若飞，整晚也没怎么开腔，除了和雪秀碰杯时说了几句“祝贺你”，然后就是闷头喝着酒，万明珠坐他边上，同他聊天，他只简单地嗯啊了两声。

陈虎和周阶聊着天，也偶尔同陈文说两句，陈文的兴致一直不高。阿莉，于铭鸿和杨俊明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共同话题。

大家走出酒楼时，时间真得还很早。陈文不服气杨俊明事先结了账，非要请大家去唱歌。于铭鸿和万明珠最来劲，说好久没放松了，今晚趁机乐一乐。

除了周阶的妹妹走了后，一行十人来到KTV，开了一个大包间。桌上排满了啤酒，杨俊明嘱咐雪秀不能再喝了。雪秀答应他就坐沙发上听大家唱歌。于铭鸿和万明珠简直是麦霸。不管唱得好与不好，大家都起劲地拍着掌。

酒劲上了头，雪秀感觉很闷热，悄悄地就出了包厢。

靠南正好有个大窗子，夜风吹送过来，雪秀趴在窗子上，把头伸了出去。杨俊明出现在她身侧，悄声问：“难受了吧？”

“嗯——”雪秀有些醉眼迷离地冲他傻笑。

“特别像傻子，知不知道？”

“不知道。”此时，雪秀心里特别柔软。

“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好的！”酒劲给雪秀补充了勇气与胆量。她把头搁在杨俊明的肩头，撒着娇说。

“等我一下下。”杨俊明也语调温柔。

他转身向着包厢走去，雪秀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她趴在窗台上向外看去，窗外灯光闪烁，心潮起伏得像一片海，漾着浪花般的柔情。头虽有些晕胀，心里却是清醒的很，她心里想道：“什么资格不资格，成全不成全的？谁又来成全我这一片心意？”

雪秀只想要享受现下这爱情的温存！

一双结实的手从她的后背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雪秀一点不觉得奇怪，只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快乐。

“你看，外面的灯光多美啊！”她一时意乱情迷，深情款款。

“今天你最美！”

身后的声音吓了雪秀一大跳。

“别动，一会儿就好——”陈文的声音再次响起。

“哥——你——”雪秀感觉整个身体都木了，连舌头也僵硬了。

“记得吗？小时候，我总是背着你跑，虎子仍然跑不过我。我总在想，要是时光能停止多好，我但愿你永远是我背上的小瞌睡虫，把你粘腻腻的口水沾湿我的后背。可你终究还是长大了。那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约定着要一起考上大学，然后，我的未来里只有你，而你的未来里也只有我，这就是我最终的梦想。当我知道你辍学了，最最痛苦和懊恼的人是我。虽然我狠着心不联系你，但我的心里每时每刻不受着思念的煎熬。雪秀……雪秀，如今我们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陈文这一番话令雪秀铭感五内，同时，也让她忆起了从前兄妹间的亲密。

然而，她也突然记起杨俊明帮自己倒水的事。于是，她用力地扳开陈文的手，并把他推得远一些。

“哥，你喝醉了。”雪秀很不喜欢陈文这样亲密的举动，她的脸更热了。

“不，雪秀，我没喝醉，这些话我早该对你说的。从前不说是我以为你能明白，也怕影响你读书。如今好了，明天，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从今天往后，我们兄妹同心，你只管读你的书，而我努力工作，为我们将来作最好的打算。”陈文满脸希冀，眼神都闪着幸福的光。

“哥——”雪秀心中悸动又害怕。

“嗯——怎么样？你说。”

雪秀紧咬着下唇，只为了忍住眼中的热泪。好一会儿才稳定情绪，她一面望向包厢掩着的门，一面对陈文说道：“从前你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你说的这一切曾经也是我的梦想。可是，可是这两年间，发生了很多事，这些事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这些事也改变了我。哥——我们……”

“你别说了——”陈文不给雪秀盖棺定论的机会，快速地说道，“所有的事我们都可以慢慢来——”

“哥，对不起！”雪秀说。

“不，是我对不起你，在你最艰难的时候——”

“我不怪你。”

“可我怪我自己。”陈文神情懊恼。继而他目光坚定地对雪秀说，“相信我，未来我们会幸福的。”

“哥，我不能欺骗你。未来——”雪秀非常肯定地说道，“我们的未来是兄妹。”

雪秀觉得没脸面对陈文。她从他身边绕过去，快速地进了包厢。

包厢里光线有些暗。周阶和春秀正在对唱着《纤夫的爱》。原本为他们“配舞”的万明珠，一见雪秀进来，立即醉眼迷离冲她说：“去哪里啦？今天你才是主角呢。我们还以为你走了呢。”

“怎么可能？”我一面回答，一面拿目光搜寻杨俊明的身影。杨俊明坐的靠近里面一些，他看起来神情有些沉闷，正拿着一瓶啤酒对嘴吹着，阿莉欠着身劝他少喝，头却几乎靠在他的肩上。

雪秀的眼睛被这一幕刺痛了。她走到杨俊明面前，抢下了他手中的酒瓶，问：“你倒的水呢？”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雪秀的脸。

周阶喊道：“下一首，《一生中最爱》谁的？”

“我——”杨俊明举着手也不看雪秀，向着周阶走去。

“我也喜欢这首歌，我们一起唱吧。”阿莉也走了过去，从春秀手上接过麦克风。旋律骤起，杨俊明轻缓又忧伤地唱起：如果痴痴的等某日，终于可等到一生中最爱，谁介意你我这段情……如可分身饰演自己，会将心中的温柔献给你唯一的知己，如痴如醉……

雪秀如痴如呆地立在那里，望着面前两个金童玉女一样的男女用，粤语唱得如此契合，如此动人，心中突然掀起一片忧伤的巨浪：她比我适合千倍万倍。

一曲唱完，杨俊明冲大伙摆摆手，说：“各位，非常抱歉，我还有点事要先离开了，你们尽兴，尽兴——”雪秀一直想捉住他的目光，但他始终避开着。

阿莉说：“我也不胜酒力，一起走吧，失陪了。”

雪秀站在包厢门口，心魂不定地目送着他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