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姷骑马进入毡帐群时，所有人都从毡帐中出来了。

“见过主子。”

关北平民不是倪姷的属下，她是免了他们见礼的，剩余跪地之人都是她的属下。

当然，除了谢老太爷。

他被迫当了倪姷的老师，倪姷自是得向他行礼。

倪姷道：“免礼，继续备膳去，饿得不行。”

众人道：“是。”

说完又下了马，拿着马上的谢姑姑给的包袱走近谢老太爷，“见过老师。”

白降也上前见礼，“谢老太爷。”

谢老太爷吹了吹胡子，“干什么去了，怎的这么长时间不见回来？”

倪姷举了举手中的包袱，笑道：“吃饱了再说，这是您闺女给您的东西。”

谢老太爷骂了出声，“嘿！你个兔崽子！舍得告诉我闺女我还活着了？！她骂你没？”

倪姷连连点头，敷衍道：“骂了骂了，和您一样厉害，您先看东西去，待会儿还有的骂呢！”

谢老太爷一把抢过包袱，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往自己个儿的毡帐里钻。

倪姷叹了口气，朝四周问道：“我的毡帐在哪儿？”

一群小屁孩抢在那些个等在一旁的属下之前一窝蜂地就扑了过来，“姐姐，姐姐，咱们带你去！”

这些个小孩说的中原话便标准多了。

倪姷笑了笑只觉得自己这一环一环的安排甚是妥当。

“好，走吧。”说完又朝着候在一旁的属下勾了勾手指，“随我来。”

倪姷自己的毡帐在整个毡帐群的正中，四周人的毡帐都离得稍远，这是以示尊敬和重视。

站在正中，甚至瞧不见毡帐群的尽头，这里面留了足足一万六千个江湖中人。

当年想着报仇的人大多都在这儿了，不愿再报仇的倪姷也由得他们去。

他们或是师傅或是师姐师弟的命，可都挂在朝昌帝头上呢。

再加上他们都是江湖中人，没有那些个束手束脚的规矩，与人相处更是不忌，由他们来与这些个平民相交，顺便展示朝昌人的热情、友好，那是最好不过的。

且他们的武功高强，守在这平民堆儿里，对于前头的三十万大军也是个警醒。

这也是倪姷最喜欢的法子，只有一桩好处的事儿，可不合算做。

*

半个时辰不到，倪姷的毡帐中整齐地摆了一桌，烤羊腿是必定有的，还有草原上马奶酒，甚至还有三两小菜，一碟子炒羊肉，平日里爱喝的龙凤团茶也没了，换成了雪域雾草茶。

雪域雾草茶是一种几近透明的圆叶草，非得进入雪峰才能寻得，雪峰里常有雪豹、狼群出没，再加上暴风雪，很是危险。

它只需日晒晾干，甚至不需要烘炒，以滚水冲泡便能品得夹着雪气的奇异浓香，好似尝了一口沾染百花香气的初雪一般，甚是奇特。

这东西，就连朝昌帝也难以寻得，如今更是尽数落于倪姷手中。

她惯来喜欢好东西。

品了一口雪域雾草茶，驱散了连日赶路的疲乏，倪姷端起饭碗不紧不慢地夹着菜，朝白降道：“让关北那四个先进来。”

白降颔首：“是！”

毡帐帘子被掀起又放下，进来身穿玄色甲胄的两男两女。

“属下，娜木娜。”

“属下，格日乐。”

“属下，哈布日。”

“属下，哲布。”

“参见主公，见过白大将军！”

白降点头回礼。

倪姷瞧了他们一眼，淡淡道：“起来吧，坐。”

四人拱手，齐声道：“多谢主公。”

待他们落座，倪姷只又扫了他们一眼，而后认真用膳，语气很是随意，“军中如何？可有什么缺的？大家识字识得如何？”

娜木娜看向倪姷的眼眸亮晶晶的，一开口那中原话很是地道：“主公，军中一切安稳，除了寻常训练和比武之外，咱们都快闲出鸟来了！”

若以时傹为尺，那么关北人大都能与他一般高，甚至比他高壮的也是不少，可能如时傹一般高的女子却是实在少见的。

娜木娜便是那个少见的，娜木娜生得高大粗壮，却又长着一张娃娃脸，圆圆的脸上就连眼睛都是圆滚滚的，鼻梁高挺小巧，两颊染着雪域常见的糙红，与她那健壮的身子相比，那颗头好似假的一般。

哲布颔首，“主公吩咐下来的事儿，属下等已一一办妥，只等您一声令下，咱们便可冲破雁门关！”

倪姷笑道：“好事多磨，不急。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哈布日嗤笑道：“上一回演练还输给了我，还日日想着开战，你先练练吧！”

哲布是关北呼夷族少有混着朝昌血脉的子民，她的母亲是被他父亲从边陲掳来的女子，他的长相在一群呼夷族里很是特殊，清秀不少，他自小受的欺辱白眼随着倪姷的到来才结束。

哈布日是血脉纯正的呼夷祖，二十二三的年纪偏偏留了一脸的络须，瞧着年纪大得不行，当初最瞧不起哲布的便是他。

好在倪姷那几个先生嘴皮子厉害，教得他如今懂礼了不少，与哲布虽然日日斗嘴，却也是彼此信服之人。

哲布只淡淡瞥了一眼哈布日，冷笑了一声根本懒得开口。

格日乐笑了起来，朝倪姷道：“主公，哈布日这话可不对，明明是他们今日你输明日我输的，可是难分得很。哈布日这就是想邀功呢！”

格日乐足足矮了娜木娜一个头，却也是女人堆里身量高的，丰满撩人，长得甚美，是他们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已至三十。

听得这话，哈布日也不恼，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主公难得回来，还不许我显摆了？”

倪姷‘啧’了一声，道：“你是惯爱显摆的，书倒是读得不怎么样，待咱们出征之时若你还这么横冲直撞的别怪我换了你！”

哈布日讪讪笑了两声，满脸的络须都拧在一块儿，“别啊主公！那书实在难读，再加上那些弯弯绕绕的兵法，属下每日学起来脑子都快炸了！”

倪姷神色恹恹，停下用膳抿了一口雪域雾草茶，“明日，我考考你们，考不过的，我揍人。”

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