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杰大概没料到唯唯诺诺的宋雪会说出这番话来。

愣了两秒，他饶有趣味的笑了。

“这张嘴挺会说呀，”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我跟你爸之间的事，可没办法，他怎么都不肯现身，我就只能找你，还是说你想我去找你妈或者你弟弟？”

母亲和弟弟是宋雪的软肋。

“不要！”

“你看，”陆锦杰耸耸肩，“是你愿意承担这一切的，没人逼你，又或者你把你爸找出来，见到他本人了，我就面对面的跟他解决问题，不来找你了。”

“你……”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面对女孩的泪水，陆锦杰毫无怜惜之心。

“要恨就恨你爸，是他把烂摊子甩给你的。”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陆锦杰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

“陆梵音？”

“你说真的？”

“继续盯着，有情况立刻汇报。”

这会儿的陆锦杰已经没功夫管宋雪了。

挂了电话，他回忆着刚才听到的消息。

陆梵音和一个中年妇女去酒吧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这个侄女是出了名的内向，别说去酒吧那种热闹的地方，就是在家里也听不到她说几句话。

而且老爷子寿宴没几天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放飞自我，她是不想要继承人的位置了吗？

正在思考时，他一抬眼，看到了脚步挪动到门边，企图逃跑的宋雪。

“你跑，跑了我就去你家找你妈和你弟弟。”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了宋雪。

女孩开门的动作戛然而止。

宋雪转身：“你不要太过分了！”

陆锦杰可不觉得过分。

“听说你弟弟要高考了，而且成绩还很不错？”

宋雪眼底浮现出浓重的防备。

“你想做什么？”

陆锦杰又点了根烟。

“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一个学生要是在高考前被学校记大过处分的话，还能不能考上好学校。”

触到了逆鳞，哪怕再软弱的人，都会有脾气。

“我警告你，不要伤害我弟弟，否则，否则……”

然而，她有的也只有脾气，冷静过后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宋雪，”陆锦杰警告，“你要走可以走，因为我今儿还有别的事要办，没空跟你废话，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拿不到我要的东西，我就不会放过你，你也别觉得就这么拖着我能保住你妈和你弟弟，要是我没耐心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护不住你们一家。”

从会所里出来，宋雪打了辆车。

她家住在偏离市中心的老式小区，前些日子道路改造，门前坑坑洼洼的。

司机问，要不要开进去。

她想了想，进去容易，出来麻烦，便说下一个路口停就好。

反正走回家也就十多分钟。

出租车在她说的路口停稳。

她向司机道了声“谢谢”，付了车费，下了车。

“汪！”

“汪汪！”

“汪汪汪！”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听到脚步声，不停的叫唤。

宋雪低着头往前走。

忽然，一道微弱的光照到了她脚下。

“姐！”

她抬起头。

“宋宇？”

是她弟弟。

宋雪拉住他：“这么晚了，你下来干嘛？”

宋宇举着亮了灯的手机上前。

“妈妈说这一片路灯坏了，街边还有野狗，估计你快回来了，怕你看不见，就让我下来接你。”

他拉开衣服拉链，把抱在怀里的充电热水袋递过去。

“我刚充好的，热得很，天冷，你快抱着暖和点。”

宋雪的手很凉，刚接过热水袋的时候，滚烫的触感刺的她掌心生疼。

“姐，我们回家吧。”

“嗯。”

两人并排走在行人道上。

宋雪没话找话：“作业做完了吗？”

宋宇很乖：“寒假作业哪儿能这么快做完，不过今天的学习计划已经完成了，下午我陪妈妈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她说你喜欢吃牛肉，过年这几天给咱们炖牛肉吃。”

宋雪笑了笑，没说话。

又往前走了会儿，宋宇问：“你过年时候要开工吗？”

“不用。”前几天得到通知，年后有一部电视剧要拍，依旧是女N号，戏份不多，拍三四天就能结束。

宋宇很高兴：“那太好了，你可以在家跟我们一起过年了，姐，我知道你做这个工作很辛苦，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好大学，等毕业了找一份好工作，到时候你跟妈妈就用不着这么累了。”

闻言，宋雪眼眶一红，忍了很久的眼泪掉了下来。

见此，宋宇懵了。

“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不是。”

宋雪擦掉眼泪，笑了。

“我只是听到你这么说，觉得很高兴，不过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凡事尽力就好，压力太大也会影响心态的。”

“可是我是家里的男子汉，我要保护你跟妈妈，”宋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了。”

他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

“这是我替隔壁刘阿姨家的儿子补习赚的零花钱，都给你。”

补习了三天，每天两个小时，才三百块。

发完红包，宋宇笑得眯起了眼，

“每年你都会给我压岁钱，今年换我给你。”

“你……”

“不多，给你买奶茶喝。”

宋雪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冒出来了。

“诶，”宋宇急了，“怎么这也要哭啊，真是的，那以后我给你和妈妈买房买车的话怎么办，洗脸盆都不够接你的眼泪了。”

宋雪破涕为笑：“你懂什么，这是高兴的。”

宋宇拽起她的袖子。

“那我们回家吧？”

“好。”

走在宋宇身后，宋雪敛去了笑容，任由黑夜将她的无助和委屈全部淹没。

回家。

是的。

她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疼爱她的妈妈和懂事的弟弟。

所以她要坚强起来，不能让任何人毁了这个家。

——

温雅汶预定的是一家名叫“Hot tuna”的会员制酒吧。

粉色的五菱宏光刚开到门口，便有身着黑色西装的经理毕恭毕敬的站着迎接。

“黎太太……”

“No！”

温雅汶指着经理。

“我是温总，不是黎太太。”

经理连忙改口：“是，是，温总，和这位小姐，里面请。”

随后，他领着这名优雅的贵妇和……

此时的黎焰戴着雷锋帽，穿着军大衣，捂着两层口罩，被迫穿上八公分高跟鞋的他，走路跌跌撞撞的。

经理回头瞄了一眼。

这姑娘是来酒吧消遣的，还是来搞笑的？

——

黎焰初中时。

黎焰：爸，没考好，英语23分。

黎爸：下次没考好就别喊我爸。

下一次。

黎焰：哥，又没考好。

黎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