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曳传:女谋士很忙
作者:渡水看花 | 分类: | 字数:39.8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134章 画眉
次日,辜星曳醒来。
她的洞房花烛夜果然与众不同。该怎么说呢?是这几天唯一 一场安心的睡眠。
她往被子里看,虽是纱衣,可衣衫整齐,唯有衣襟上的珍珠线断了。
顺手往周围一摸,就摸到几颗浑圆的珍珠,托在掌心,流溢着柔美温润的光泽。
她握着那些珍珠,昨夜是场梦吗?这样的梦,她从前也做过几次。
新郎像个任劳任怨的工具人,而且来了之后,又吓跑了……
她走下床榻,她的喜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摆在一边。
的确有人来过了。
以端木浅的性子,如果他决定来了,他就不会走。如果他犹豫不决,他根本不会来。
所以昨晚的人,绝不是端木浅。
她想起昨晚有人脱了她的喜服,把她抱入帐中,似乎还亲了她……
她以为那人是端木浅,如果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不知道为什么,独孤竞的脸蓦然晃入她的怀疑中。要说这么风流这么猥琐又这么恶作剧,除了独孤竞应该找不到旁人了吧?
她叹了口气,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如果回到雨花天山,发现昨晚那人就是独孤竞,她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他踢到山下去。
她起身收拾好茅屋。
这里,她不会再来了。
她对端木浅说过,她会等着他来娶她。
她也说过,她会珍惜兰花精。
而端木浅曾说,他会在山下筑一间茅屋,他会给她做饭,还会给她暖床。
关于茅屋的承诺他兑现了,而关于做饭和暖床,她此后就不必肖想了。
走到附近的林子,那里有一道溪流,她把包裹扔进溪里,新郎没来,要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溪岸落花纷纷,像极了美人的眼泪。
四周云遮雾绕,辜星曳看不清自己的归路。
她想,看不清就看不清吧。
谁说人就一定要有一条归路,一处归宿?
她转身走了,没有回头,没再看溪中的包裹一眼。
--- -
端木浅站在林中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想起她还是个小花匠的时候。
最初的最初,透过花叶的间隙,她突然就闯进了他的视野。
那一面,他相信她,同时又觉得她危险。
她像回眸的一头小鹿,纯真,美好,可她的周边是轻烟缭绕的深林,他不敢靠近。
那一面,纵使她救活了鱼沉兰,纵使他觉得惆怅,他也不敢留下她。
如今的情形,真像那个时候。
他们既走不下去,又回不到从前。
他捡起她扔掉的那个包裹,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有一件简洁的喜服。姬家嫡女嫁人,她真正的喜服,应该是许多绣娘至少绣上一年的衣物吧?而她穿着市集买来的一身红妆,那么真心实意的等着他,他却没有出现。那件喜服刚浸了溪水,干一片湿一片的,很像女子莫名的委屈和怔怔的眼泪。
有一对烧残的花烛;系有红丝线的一对瓢器,其中一只还残留着合卺酒的香气,而另一只是新的,没人用过。
还有一些特制的六铢钱,本朝撒帐,不用花果,而是抛撒特制的六铢钱,上面铸刻“长命富贵”来祝福新婚。显然因为也没人抛撒,这些钱币都没用上。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吻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总之,那个人不会像诗里写的那样,画完眉后问他:夫君,我的眉毛浓淡可合时宜?
不知是无尽的溪光晃了他的眼,还是这些郑重又天真,热闹又寂寞的用物灼痛了端木浅,总之那一刻,他泪流满面。
*
辜星曳上雨花天山的时候,独孤竞就等在山脚。
果然是他,她想。
她没理睬他,直接从他眼前晃了过去。
独孤竞一把抓住她的发尾:“小末席,你昨天去哪里了,下山为何不请假?”
可恶!他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他是本朝有史以来最丢人现眼洞房花烛夜的见证者吧,而且是唯一的一个。除了那个准新娘。
她怒视着他,如果眼睛可以喷火,她想立刻喷出两团火来,把独孤竞烧得干干净净。
独孤竞嘻嘻一笑,却深深地看着她,“饿不饿?回山上我煮面给你吃。”
他的目光,竟然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自责和忧伤,像秋日的天空那般深沉那般寥廓。
她看不懂读不透,可他却把她看得透透的,上天入地,她都无处躲藏。
她怒到不动声色,“饿,饿得山路都走不动了。”
独孤竞果然中计,矮下身子,“大师兄背你。”
辜星曳爬了上去,上雨花天山的时候,他让她背了一件行李,现在他背她算什么?就当还她了。
趴在独孤竞的背上,才发现早上扔包裹那趟,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现在手软脚软,像没有心的棉花团。
独孤竞的背很温暖,他的衣衫有一种太阳晒后干燥又清爽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气息。
就像皎洁的月光,笼罩着人英俊的面庞。那人让月亮沉睡,而月亮流淌在那人的怀里。
她只要闻过一次,便不会忘记。
昨夜那个“新郎”走了以后,她就是在这种气息下睡去的。
那一定是独孤竞亲自制作的香料。
所以,昨晚的那个人,是他无疑。
她既羞又恼,却有一丝病态的暖意。
他在屋外站了很久吧?
他还是人美心善的时候,也曾这样。
她坐在窗前,他站在月下。
他们各怀心事,无声回应着彼此。
她不知不觉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过了很久,她大声道:“昨天我去我的洞房花烛夜了,可新郎没来。”
说出来,她会好受一点,反正他明明就知道。
她好像被人无端地毒打了一顿,愤懑、伤心、委屈,浑身疼极了,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疼,是怎样的疼。
她觉得一颗心仿佛被人践踏了千百遍,可又矛盾的觉得,心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它被丢在端木浅的那句“我不会来”中,烧成了一团灰,又被她自己扔进了溪水里,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