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纪间蕊羞红了脸，姬荀骓把头抵在墙上，“不怪我遐想，好好的机关哪里不能放，放衣柜更隐秘，更不容易被发觉，偏偏放在罗床的里侧。唉，害得我空欢喜一场。”

纪间蕊想，八年的缠斗，他无非是怕再向前走一步，会万劫不复，他越是不敢任性一回，她越是有意无意地挑衅他，他现在任性到底，不管不顾了，可她却明白了，任性真得会葬送姬家二郎。

她幽幽道：“孟暗以后离我远点，看来张卿卿发现了，我是你的弱点。”

姬荀骓嗤的一笑，乘机说：“蕊蕊怎么会是我的弱点，蕊蕊不能和我在一起才是我的弱点，这样，为了我不再有弱点，蕊蕊你就嫁给我吧。”

纪间蕊：“……”

这人脸皮厚的。

“我嫁给你，就为了你不再有弱点？那我能得什么好？”

“蕊蕊，我需要你的保护，就像你刚才那样，在我们都以为没有退路的时候，你灵机一动，抱着我滚上罗床。”

纪间蕊：“……”

“胡说什么呀。”

“我没胡说，你看啊，张卿卿，人家是皇后，兼无宠。每天有大把用不完的时间，可以花在对付我身上，而我每天呢，忙得脚不沾地，我哪有空跟她斗。她视我为眼中钉，我沉下去了，张家才能浮起来，现在看我被贬江南道了，趁机狠狠踩我一脚，我哪斗得过她呀。蕊蕊，暗中保护是远远不够的，你得名正言顺地保护我。”

纪间蕊：“……”

“姬荀骓，你是我见过的最没皮没脸的人。你这是在向我求亲吗？”

“是。”姬荀骓收起嬉笑，热切地看着她。

“这都什么理由，为了让你不再有弱点，为了能名正言顺保护你，什么乱七八糟的。”纪间蕊在心里喟叹，她遇到的求亲，五花八门，让她头疼。前有姬行尘那种在家挨荆条的，刚消停没几天，姬荀骓又扮猪吃老虎来了。

“弱点也好，保护也罢，总而言之，我姬荀骓不能没有你纪间蕊。”他注视着她，低低道：“我不能没有你。”

纪间蕊低下头，她的姻缘，一眼望去，雾霭重重，不见尽头。她知道姬荀骓会在尽头等着她，但她真得能走得过去吗？”

“我们俩避难呢，现在是说这些的好时机吗？”

看得出来，纪间蕊又退缩了。

在屏风后，她回答他“好”，她可以和他亲热，却不愿嫁给他，她越不过重重心魔。

姬荀骓无声地叹了口气，换了话题，“这密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只有我和你，这种难我愿意避一辈子，真是托了张卿卿的福。”

纪间蕊：“……”

他环顾这间密室，小小的，极尽简单，有一张案几，还有一张榻。

姬荀骓看着那张榻，“宋妈妈一向最疼我，这不是她觉得我太可怜，特地为我们安排的地方吧？

纪间蕊：“……”

“姬荀骓，你想什么呢？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年龄还没及笄，那时你还没来玉京，我们都还不认识。宋妈妈再怎么疼你，又怎么会为你我安排这种地方。”

姬荀骓吃吃地笑，“既然遇见了，就随遇而安吧。我们不妨上去躺躺，就像上次在你府上那样。”

纪间蕊摇头，“这么躺着，衣裙会皱的。”

“你应该带了衣裙吧，更换一件不行吗？”

“张卿卿在这里大闹，不就是怀疑你我有什么吗。如果我换了衣裙，不是坐实她的怀疑？虽说我和太后宫里的人亲近，但也不能失了体统，教下边人小瞧了去。”

姬荀骓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张开怀抱，“那你到我怀里来，我抱着你。”

“也不行，衣裙还是会皱。我们做过什么，褶皱就是破绽，就是痕迹，简直不打自招。”

“那我们亲一亲，总可以了吧。”

“也不能亲。”她有点抱歉，“我这发髻容易松，上次你也看到了，取个坠子下来，头发就松了。到时头发和珠钗会乱的，我不会梳。

连头发和珠钗都会乱，那是怎么个亲法，姬荀骓想想，都觉得心旷神怡。

“没关系，你最喜欢梳的这个髻，我在心里面梳过很多遍，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梳得和你侍女梳得一模一样。”

纪间蕊道：“张卿卿闹一会就走，太后醒来，会随时召见我，哪还有工夫梳头啊。”

姬荀骓抹了把脸，这间密室与世隔绝，唯有两情相悦的他们，美人就在身边，榻就在眼前，可他什么也不能做。上天派张卿卿来，把他们逼进密室，是为了折磨他？

“姑母午睡的时候，你在屋子里一向是怎么待的。”

“就坐在桌前，用手支着头，小眯一会，随叫随到。就算明明堂有新的事插进来，太后一时不能召见我，我更要神色平静地候着。你以为呢，能安睡在床上，然后一觉醒来，重新换衣裳重新梳妆？”

姬荀骓很佩服，他都做不到这般严谨。

“难怪姑母喜欢你，人人羡慕你在她面前放松，却看不到，你在她身后的从不松懈。”

“都说太后宠爱我。可越是这样，我越要证明我值得她宠爱，而不是恃宠而骄，这些都是从前姐姐姐夫教我的道理。我们毕竟在宫里，宫里的规矩不能逾越。别人怎么想，我们管不着。别人虽看不到，我们却也不能做。孟暗和我就这么好好待着吧。”

“好，我听你的。”

两个人干坐了一会，又觉得怪没意思的，相视一笑。

纪间蕊想了一想，示意他把头靠在她膝盖上。

他把头枕在她的膝上，“这样很好，头发妆容衣裙都不会乱，我还能这般看着你。”

纪间蕊：“……”

他握住她的手，想起那晚在纪府，她是怎么引他来吃自己的唇，她一拂上来，人便点燃了。她这个人从不肯示弱，就连亲他的时候都是如此。

“间蕊，明天又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只要得了空，我就去看你，你等着我好不好？”

“好。”她低下头，娇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