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当初就没想真的让他当个和尚，只是以前拿一个和尚的身份，做一个掩护罢了。”

姜太妃望着正衍那张不知悔改的脸，一脸冷漠地说道，“我本打算等他大一些，就让他还俗，给他找个活计，讨个媳妇，就这么安安生生地过一辈子便是。

“可谁知道，有些当奴才的人不安分，把他给教坏了，我这才让他一辈子只能当和尚，每天吃斋念佛，也好净化一下他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结果，他当了几十年的和尚，不但没有歇了那些心思，反而借着我的身份，变本加厉。

“他今日敢杀太子，明日就敢谋反。

“皇上，即便是为了江山社稷，也该立即将他给处死！”

正衍听着姜太妃如此绝情的话，那脸上的神情，恼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地憋屈至极。

然而，姜太妃依旧是冷漠地望着他，神色间一点母亲对于儿子的留恋和喜爱都没有。

只听她微微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无非就是要说，如果你死了，那我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别的亲人。

“的确如此。

“不过，没有就没有吧，况且，我的儿子早就被我的乳母给杀死了，他死后，变成了一个恶魔，恶魔为祸人间，你也的确是没有干任何的人事儿，到了现在，也该做个了结了。

“更何况，没了你，我还有昭儿呢，我很喜欢她，这丫头也很懂事，曾经说过要把我接到宁侯府去，要给我养老。

“因为她知道，你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我这辈子就是到死，也指望不上你。”

姜太妃说了这么多，不由得就是又皱了皱眉。

怎么就一不小心，话多了呢？

她立即起身，仿佛一刻也不愿多留，对皇上语气淡淡地道：“皇上，你要记住，你是一国之君，是皇帝，凡事应当果决一些，还请皇上立即将他处死。

“另外，为了昭儿，还望皇上能够秘密地将他处死。”

姜太妃说完这些，便看也不再看正衍地告辞离开了。

皇上听着姜太妃的这一番话，自然是也没有了任何的顾虑。

而穆倦望着姜太妃冷傲离开的背影，却是不由得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天底下，真的会有人，对自己的儿子是全然绝情的吗？

“穆爱卿，此事就交给你处理吧，将他秘密处死。”皇上说着，又对王来福交代道，“若是此事日后朕在宫里听到别人议论半个字，朕都算在是你泄露出去的！”

王来福忙一脸敬畏地连连说道“奴才不敢”。

穆倦则也是立即应下，随后，便又将正衍伪装成了太监模样，带了出去。

而在不远处，姜太妃坐在轿子里，回往冷宫。

她双眸紧闭着，一手支着额头，眉头紧皱着，似乎一脸疲惫。

忽地，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流了出来，砸落在她的衣服上。

姜太妃深深地呼了口气，胸腔里一股藏了许久许久的情绪，不断地翻涌着，最终全都化成了眼泪。

……

……

妖僧死前，穆倦还是命人将他的哑穴给解了。

“如何？听到自己的兄弟对你丝毫没有情谊，生母亦是对你避之如毒蛇，你有没有感到，自己的人生失败，完全走了一条错误的路？”穆倦看着正衍问道。

正衍神色平静，已经没有了当初在面对姜太妃时，那样诸多的情绪外露。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是徐徐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了很久很久，都想不明白，不知侯爷可否为我解惑？”

穆倦神色冷淡：“你说。”

正衍却没有立即说，而是思索了片刻，才是说道：“我年幼时，嬷嬷待我很坏，她背着我母妃，时常虐待我，说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后来这些话，我让陈秋娘也对穆昭昭说过。

“我曾经很自信地以为，真好，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这样，我便不会再孤单了。

“可是后来，为什么，穆昭昭没有变成我以为的样子？

“她反而，生出了一副讨人喜欢的性子，你喜欢，皇上喜欢，太后喜欢，甚至连我母妃那种绝情的女人，也那么喜欢她……”

穆倦听着正衍这番话，一想到穆昭昭此前受的苦，都是来源正衍，心里就不由蹿起一股怒火。

他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此时，就是立即命令道：“将毒药给他灌下去！”

“是，侯爷。”

一旁等待着的护卫，立即拿起一瓶毒药，尽数灌到了正衍的口中。

这一次，正衍没有任何的挣扎。

很快，他的口中就流出了血，接着，眼睛，鼻子，耳朵……七窍流血。

他的气息也变得微弱。

临到最后一口气时，他忽然笑着看着穆倦，幽幽说道：“侯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因为……恨她背叛……才害她的……我是嫉妒她……从小就嫉妒她……那么多人喜欢她……她偏偏还那样美好……

“她这样……完美的人……就不该存在……

“所以……穆昭昭……也会一样……”

说到这里，他似乎口中仍有未尽之言，然而却也是终于气绝身亡了。

一旁的护卫见此，立即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侯爷，人已经没气了。”

“嗯。”

穆倦点了点头，想着正衍的这番话里的意思，心里感到十分的痛苦。

阿月就这么被一个她所信任的人，给害死了。

“把他的尸体烧了，骨灰扬了！”穆倦语气沉沉地吩咐道。

“是，侯爷。”护卫立即照办。

穆倦没有离开。

而是就站在那里，看着正衍的尸体被烧成了灰，被挫骨扬灰，什么也不剩。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望向天边的暮色，动了动唇：“阿月，我为你报仇了。”

……

……

这一切的发生，穆昭昭都被瞒得好好的，一点也不知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傍晚来临，她看着天边的晚霞爬到天边，突然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