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夫人在这里恼怒地骂着。

一旁，祝大夫人却是听得不由挑眉。

老夫人这，到底是在心疼她那个去世的嫡长女呢，还是在心疼别的人？

“对了，穆昭昭今日怎么样了？”陶老夫人骂完，就是又忽然问道。

“这，媳妇也不知道啊，安乐郡主不是住在母亲的院子里吗？要不然，派个小丫鬟去她那里问问？”祝大夫人说道。

“问什么问？若是派人去问，岂不是要叫那小丫头以为，是我在关心她？”

陶老夫人当即没好气地说着，却是跟着就又忽然起身。

一旁的丫鬟赶紧扶着她。

她一面示意丫鬟将拐杖拿给她，一边就是往外头走去，“我亲自过去一趟！把话说清楚！你就不用去了！回去歇着吧！”

话说完，人已经走出了屋子。

祝大夫人看得是一脸的惊叹。

唯一可惜，她想去看看陶老夫人究竟会如何对待穆昭昭……

可惜，老夫人却直接撵她走了。

陶老夫人住的院子很大。

穆昭昭则就住在西厢房。

待她进了屋子，便见到穆昭昭正靠在外头的长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一见到她来，穆昭昭自是大为意外。

“老夫人，您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陶老夫人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接着，便见老夫人自行坐下，板着一张脸，很是冷淡漠不关心的语气，道：“不是病了吗？怎么不好好歇着，反而坐在这里看起了书？”

穆昭昭听着这话，就是眨巴眨巴眼睛。

而后，乖巧地放下了手里的书。

“这两日去不了尚书房，怕把功课落下，就想着，能补一些就是一些。”她软糯糯地解释道。

“哼，女子无才方是德，你就算是把尚书房的那些功课给学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将来又不能考状元，治国理政！白了也是白学！”

陶老夫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然而心里却想着，这丫头还挺争强好胜。

这一点来看，是跟她母亲月儿，有些相似的。

“这些话，当初昭昭刚去尚书房读书时，有许多人都是这样说的，只不过，昭昭还是觉得，不论男女，都应该多多读书。”

穆昭昭很是冷静地道，“对于男儿来说，读书更多的，也许就是为了学习治国之道，或者是为了求取功名，光宗耀祖。

“听起来，好像对于女子来说，读书真的没有用。

“但昭昭却觉得，女子读书，也是大有益处。

“倘若不去想读书的功利性，那么读书单纯来说，便是可以增长见识，明白事理。

“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参与治国理政，但其实与家人相处，有许多道理，也都是共通的。

“当然，对于昭昭一人而言，如今最基本务实的便是，昭昭既然已经是尚书房的学生了，那就该做好眼前的事，把学习的事做好。

“这样，才不算是荒废时光，也对得起尚书房几位先生们的苦心栽培。”

陶老夫人听着她一张小嘴，伶牙俐齿，一开口就说了这么多。

偏偏，还说得极有道理，让她很是认同。

别看程家乃是将门世家，好似整日舞刀弄枪，不看书本。

但实际上，程家的子弟，不论男女，都是要读书的。

而读书的好处，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但陶老夫人自己出身勋贵之家，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哪怕深居内宅，远离朝堂，内宅妇人，也得懂得朝堂之事。

因为内宅的许多决定，和家族的命运，也是息息相关。

若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很可能就会一失足成千古恨，惹得整个家族都为之覆灭。

所以，女子也是得多读书的。

不过，即便她对于穆昭昭所说，心理上极为认同，但口头上，却还是不肯承认。

“那照你这样养病，这病得什么时候好？”

于是，陶老夫人便继续从这个角度，数落起穆昭昭的不是，“你既然说了眼前，那最眼前的，还是你的身体。

“别以为在程家住着，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要是不赶紧好起来，拖延一段时间，怕是等你再回宁侯府，你那个父亲啊，就要把别的女儿，当成是最亲的女儿看待了！

“到时候，宁侯府还能有你的位置？”

陶老夫人一番话说完，穆昭昭听得小脸愣住了。

因为她完全感受得到，老夫人这一番话里，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提醒之意。

可是，老夫人竟然会对她恨铁不成钢？

这不是，不是对自己非常在意的人，才会有的吗？

不过，父亲原本定好今日要来，结果却没来成的事，她其实已经知道了。

陈四就跟在身边，暗中保护着。

她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

而陶老夫人见她这副惊呆了的小模样，就也是有些后悔。

一定是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还不够严厉。

所以，才让这个小丫头对她产生了误解！

瞧瞧这小眼神，好像很感激她呢！

可她今日过来，可不是要让她感激自己！

“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以后在宁侯府不受宠，又哭着跑回来找你外公和几个舅舅，然后赖在程家不走！我可不想日日都见着你！”

于是，陶老夫人又特意解释了一番。

可她没有注意到。

自己这般解释，却是让穆昭昭突然眼眸一亮，仿佛明悟了什么！

“唉，可我的身体不争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我一岁半时，不小心误食了太子哥哥的甜汤，而后中毒，如今虽然体内的毒素被清理掉了，但到底还是落下了一些病根。”

穆昭昭试探着，这么卖了一下惨。

陶老夫人一听这话，就非常嫌弃的目光，在她的小肉脸上扫了一阵。

接着，便冲身后的丫鬟吩咐道：“明日开始，叫厨房注意一些这里的膳食，做一些滋补的药膳过来，另外，你再去卧房里，取两只百年老山参过来，给她泡茶喝。”

穆昭昭顿时瞪大了眼睛。

所以这是？

卖惨真的有奇效？

“多谢……老夫人关心。”

穆昭昭把习惯性地挂在嘴边的嘴甜的话，都给艰难地咽了回去，转而小脸扭向一旁，有些难过地道，“昭昭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然后离开程家……不叫老夫人看见昭昭心烦。”

陶老夫人一听她这话，是说自己在赶人，下意识的就是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穆昭昭应声扭过头来，无声地看着她。

不是这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只是单纯希望她身体赶快好起来？

陶老夫人则对着她好奇的目光。

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反正就是解释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