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吩咐的云片糕做好了。”

一个小太监上前，将一碟色泽莹白滋润细软的糕点摆在了钟离粟的眼前。

“尝尝吧，厨子是江南请来的，最是擅长江南一带的吃食。”

闻昱轻轻捏起一片，送到钟离粟的嘴边。

钟离粟微微弯起了眼睛，香甜松软，清新可口，果然是御厨。

做出来的东西丝毫不敷衍。

钟离粟吃着云片糕，随手翻了翻闻昱眼前的折子。

江东布政使上书问安。

工部要修缮两处宫殿。

神策营的驻军统领上书谢恩。

......

就说这帮人吃饱了撑得就爱上个折子。

“这些事让内阁去处理就好了，怎么都送到御书房来了。”

钟离粟有些不高兴。

“自己还断不了药，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闻昱侧头看着钟离粟，看他气呼呼的翻折子。

这是两天前，闻昱想都不敢想的事。

“那安之你来帮我批阅好不好。”闻昱将朱笔递了过去。

“呵，昨夜你起身咳了七八次，今晨太医院送来的药，剂量又加重了吧。”

钟离粟咬了咬牙。

外面天气还没有回暖，宫人一定会拦着闻昱，不让他出门。

平时闻昱就是靠看这些人的废话打发时间吗？

如果不是一直病着，这时候该准备春嵬了。

冬眠的野兽刚刚苏醒，正是围猎的好时候。

闻昱这个年纪，不想被困在宫里吧。

“我好着呢，看到你，什么病都好了。”

闻昱揽着钟离粟的腰，将下巴垫在钟离粟的肩膀上。

鼻息间的热气全部扫到了钟离粟的下巴上。

闻昱近在咫尺的目光，近乎贪婪的盯着钟离粟的侧脸。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无聊就去歇着，这里有我。”

钟离粟翻着折子，没有抬头，但是闻昱的眼光太黏腻。

像是要把这两年没有看过的，通通补回来。

“我的人，我还不能看吗？”

闻昱语气湿漉漉的，有些委屈。

钟离粟没有理他。

燕北打了胜仗，按照惯例是该奖赏的。

可好几封折子都是要燕北裁军。

阿乞消灭了，燕北的重甲骑兵就是朝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这是要防患于未然。

只是这么做，怕是会寒了燕北将士的心。

燕北常年备战，练兵更是丝毫不敢懈怠。

就算是打散了编到各大营中去，都会是佼佼者。

裁军实在是没有必要。

且不说安置他们需要大笔的银子。

让这些人去种田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阿乞灭了以后，朝廷可以不用把精力都放在外患上。

但是一支强大的军队还是必须要有的。

钟离粟现在不想同闻昱讨论这些。

免得他劳心劳神。

“对了，苏枚，你真的关了他两年啊。”

钟离粟偏头，冷不丁的对上闻昱的眼神。

闻昱也没想到他会突然看向自己，明显的一愣。

随即拿鼻尖蹭了蹭钟离粟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

“啊，对啊。战事没有结束，阿枚的身份就很尴尬。放出来怕是也顶不住朝臣的弹劾...”

不如就关着。

等阿乞消灭了，众怒平息了。

再找个借口随便罚一罚，这事也就过去了。

“是真顶不住朝臣的弹劾，还是你在跟他生气？”

钟离粟眯着眼睛，打量着闻昱。

闻昱脸色一红，都有。

他确实有跟苏枚生气的意思。

毕竟要不是苏枚，阿乞也不会如此难对付。

但是他并没有苛待苏枚，即使入了诏狱，也没有人敢对苏枚不利。

诏狱上下都是好好侍奉着。

“毕竟通敌不是个小事情，不罚的话说不过去...安之，你是在怪我吗？”

钟离粟无奈的一笑。

“不会，你做的很好。”

他倒是不心疼苏枚。

只是闻元澈在燕北守了两年，好不容易将阿乞消灭了。

回朝就听闻自己的心上人在诏狱中关了两年。

这会该火冒三丈了。

这怒火闻元澈没法对闻昱发。

大理寺那帮人估计是要遭殃了。

钟离粟将闻元澈的想法拿捏的死死的。

闻元澈回到长明宫，闻昱已经歇下了。

就剩钟离粟窝在寝宫的外室看兵书。

“怎么回来了，不是去看苏枚了吗？”

钟离粟将手里的书放下，眯起眼睛看着闻元澈。

“苏枚出事了？”

这时候能让闻元澈一脸怒气的来找闻昱，必然是苏枚出了什么事。

“大理寺屈打成招，粮草的事根本不是苏枚透露的。”

闻元澈说的咬牙切齿。

钟离粟明显一愣。

认罪书白纸黑字红指纹，这还能翻供？

“季政，你先别急。”

钟离粟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宫人立即退下。

“粮草的事是苏枚透露的，是完颜恪亲口告诉我的，况且早先苏枚是承认了的，这还能有假？”

“完颜恪也说是苏枚透漏的？”

闻元澈拧着眉毛，似是有诸多不解。

“既如此，安之，你来说说，阿枚的动机呢？”

钟离粟被噎了一下。

他一时还真想不出苏枚的动机。

苏枚回国，就会成为完颜恪王位的威胁。

完颜恪必然时时提防着他，这点苏枚自己也清楚。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表示过想要回到阿乞去。

他有什么理由帮助阿乞。

就算不忍自己的同胞受难。

那时候两国还没有开战。

他该极力阻止战事才是。

“安之，你也想不出来对不对？”

闻元澈红了眼眶。

“你不知道，阿枚他在狱中...那些人不敢在苏枚身上留下伤口。就用刀鞘打他，甚至是拳打脚踢...”

钟离粟虽说对苏枚没什么好感，可也不希望苏枚含冤。

“安之，你来重审吧，别人我不放心...”

闻元澈就差往钟离粟身上扑了。

钟离粟嫌弃的拿笔尾戳着闻元澈，让他离自己远点。

闻元澈需要避嫌，钟离粟不用。

将重审苏枚的事交给钟离粟，再合适不过了。

钟离粟抬眼看向内室，闻昱刚睡下，这时候再将他唤起来下旨...

“两位王爷，圣上请二位进去。”小太监前来传唤两人。

闻元澈松了一口气。

两人进入内室，闻昱已经在拟旨了。

“安之，既然皇叔信任你，就劳烦你走一趟了。若阿枚真的含冤，还请王爷给朕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