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似乎是知道主人的辛苦，突然多个人也没有反抗，依旧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

闻元澈低声絮絮叨叨的跟它说了不少感激的话。

他自己也快走不动了，这时候让他背上苏枚，估计两个人都走不出去。

多亏这匹战马不辞辛苦。

闻元澈的废话惹得钟离粟勾了勾嘴角。

气氛沉闷的时候，有闻元澈在，就会轻松不少。

突然，远处的天边出现了大片的绿洲。

走在前面的士兵大喊：“那里有绿洲，快过去。”

乡导在前面拼命阻拦，依旧拦不住往前冲的士兵。

是蜃楼。

钟离粟一支响箭射到了最前面。

兴奋的士兵这才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看向钟离粟。

他们不明白，钟离将军为什么不让他们前去。

虽然绿洲方向偏离了既定的路线，可人和马喝饱了才能赶路啊。

乡导拼命的解释，那是魔鬼为引诱人前往变出的陷阱。

一旦过去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大军将信将疑。

钟离粟笑着反驳了他。

说那是天神给沙漠里疲惫的旅人的提示，是为了告诉他们别放弃，马上就能找到水源了。

因着钟离粟对沙漠的判断一向准确。

将士们虽心有不满，也没有异议。

大军行进了半晌，探路的斥候来报，绿洲就在前面。

这下将士们才算是看到了希望。

人马全速往绿洲处赶去。

闻昱见马上就是绿洲了，悄悄把半壶水拿出来递给了钟离粟。

钟离粟掂了掂，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苏枚，又把水递给了闻元澈。

闻昱这个小崽子，心思真多。

军中缺水缺成这样，他还能留下半壶。

钟离粟没有多想，不代表别人也不会多想。

苏枚趴在马背上，出神的看着闻昱。

他知道闻昱的水是给谁留的。

即使他坚持不住了，闻昱也不会把水拿出来给他。

苏枚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似是绝望，又像是解脱。

他并不渴，也不需要闻昱时时想着他。

只要闻昱在危急的时候想的是他自己，而不是钟离粟。

闻元澈把水壶递上来的时候，苏枚紧紧的握在手里，没有去喝。

是时候该放弃了吧？

那么多年的相依为命，最后都变成了爱而不得。

如果倒下的人换成闻昱，苏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而闻昱呢？

苏枚自嘲的笑了笑。

钟离粟的一点点好，就让他忘记了与自己多年的感情。

许是因为太虚弱了，苏枚对钟离粟嫉恨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可能再浓烈的情感，在一次次的不被在意中，也会被消磨殆尽吧。

苏枚低下头。

他应该恨他们的。

恨钟离粟分走了闻昱的注意力，恨闻昱见异思迁。

可他根本提不起力气来。

只能思绪空空的盯着脚下的黄沙。

“不想喝也没关系，坚持一会就有水源了。”

闻元澈从苏枚手中取走了水壶，放到自己身上。

他想劝苏枚想开点，可实在没有立场。

不过都是执念太深的可怜人罢了。

连日的赶路很是疲惫，大军在绿洲停留了一晚，第二日才启程。

过了最后一处绿洲，就是燕北的地界。

天上开始出现盘桓的老鹰。

远处也有了稀少的植被。

钟离粟几人跟闻昱太熟了，忘记了君臣的礼数。

谢瑞可不敢忘。

圣上亲临燕北，不管是来慰问还是单纯游玩，都不是个小事情。

遂亲自带兵在横亘山等着。

“母妃。”

钟离粟远远地就看到了谢瑞，拿剑挑着水壶转圈。

那神采飞扬的神色，还真有几分少年人的味道。

闻昱也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谢瑞一身银白色肃穆的铠甲，胯下是通体漆黑的骏马。

就立在队伍的最前方，气势昂扬面带笑意。

这就是驻守北面边疆数十年的女将军。

难怪百姓会觉得，谢瑞是大祁的定心丸，脊梁骨。

钟离粟喊母妃，闻元澈也跟着喊母妃。

他母妃早逝，谢瑞是拿他当亲儿子待的。

他幼时犯浑喊谢瑞母妃，谢瑞也纵着他。

习惯了就不肯改口了。

以前太和帝在的时候，听到还会训斥他几句。

如今无人管束，更加放纵了。

谢瑞见完礼，不等旁人开口，闻元澈就冲进了她怀里。

“母妃，我想你亲手做的菜，终于要吃上一次了。”

谢瑞弯起了眼睛，“想吃还不知道常来看母妃。”

闻元澈的性子要比钟离粟活泼的多。

谢瑞总觉得闻元澈的性子才让她觉得自己是做母妃的人。

“那我以后就住在燕北了，您可不要嫌我烦啊。”

闻元澈嬉皮笑脸的讨好。

“喜欢你还来不及呢，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被冷落的钟离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明明是他的母妃，为什么他一回燕北就挨揍。

闻元澈一来就有好吃的。

纳兰达也上前见了礼。

谢瑞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西域一战做的不错。

虽然多有坎坷。

好在是得胜归来了。

钟离粟突然想起来，他与闻昱的关系，军中早就传开了。

将士们这时候见到谢瑞本人，难保不会向谢瑞告状。

钟离粟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不知道这次母妃会怎么罚他。

谢瑞将几人迎回城中，安顿在了将军府。

原本是要好好招待闻昱，可闻昱坚持把他当成小辈就行。

见闻昱不端着，谢瑞也是爽快的人，不再见外，与闻昱聊起了家常。

上次抱他的时候，闻昱还是襁褓里的小娃娃。

如今也成了大祁的皇帝。

老燕王与闻昱的皇祖父永惠帝是异姓兄弟。

这个认知让闻昱十分不爽。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

见到老王妃以后，闻昱总觉得自己生生比钟离粟小了一辈。

尤其是听谢瑞讲先帝那一辈的趣事，闻昱更是无地自容。

好在谢瑞答应了闻元澈亲手做菜，没聊多久，她就起身去了膳房。

闻昱自是不能错过表现的机会。

说什么都要给老王妃打下手。

连老王妃提枪的手都能做羹汤，他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闻昱的厨艺没的说，菜的口味也是按照老王妃的喜好做的。

一顿饭得了老王妃频频的夸赞。

“元澈，你大哥的儿子都娶亲了，你什么时候也能让母妃抱上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