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昱踉跄着跑出宫女住的院子，他得找个人问问，禾儿去哪了。

上一世禾儿因为长明宫的用度跟当时的皇后林念念起了冲突，钟离粟为了给林念念出气生生杖毙了她。

闻昱和苏枚找到她的时候，禾儿浑身都是干涸的血渍，孤零零的躺在马车里，宫人准备将她拉到宫外的乱葬岗埋了。

禾儿跟着他在长明宫受了一辈子的苦，最后他连给她买口棺材都做不到。

跌跌撞撞跑到前殿，闻昱几乎是见人就问，禾儿去哪了。

没有人敢回答他。

有机灵的宫人见闻昱不正常，飞快去告诉了质子殿下。

见苏枚前来，闻昱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向他询问。

“阿枚，阿枚，你告诉朕禾儿去哪了？”

苏枚知道瞒不住了，只能抱着闻昱，一遍遍道歉；“是我不好，我护不住她。”

两人跌坐在长明宫的主殿前，抱头痛哭。

宫人见状纷纷低头避开，不敢上前。

闻昱心中悔恨。

明明已经控制江湖势力，在朝中布下自己的人，已经有力自保，还是救不了一个禾儿。

这一世明明改变了很多。

钟离粟不再觊觎皇位，外戚提前谋反，皇后还没来得及入宫，怎么禾儿还是死了。

他是不是还是没有能力改变结局？

闻昱心中生出无端的恐惧来。

如果结局还是如上一世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对了，钟离粟，钟离粟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阿枚，你怎么不去求钟离粟，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闻昱扑在苏枚肩上，脸上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整个人几近崩溃。

禾儿只是一个宫女而已，怎么就保不住？

“摄政王当时就在，一个宫女而已，无关紧要，他怎么可能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苏枚心疼的拍着闻昱安慰他，“那个老东西自私冷漠，我求他，给他磕头，他都无动于衷。”

闻昱整个人僵住，缓缓起身，是啊，对于钟离粟来说，他们一直都是无关紧要。

他居然幻想着能在他心里占据一点点位置，哪怕是一点点。

钟离粟就算不在乎皇位，也不会在乎他。

曾经他不好好学习功课的时候，钟离粟就曾说过，铁打的江山，流水的皇帝。

能坐上皇位的，不只他一个。

也许，钟离粟想保的，一直都是江山社稷。

不是他。

想到这里，闻昱心中一点点变凉。

“阿昱，你怎么会觉得钟离粟肯救禾儿，你是不是喜欢上钟离粟了？”

苏枚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一脸痛苦的望着闻昱。

怎么会？

闻昱有些抗拒的看着苏枚。

他,他只是有些习惯钟离粟的存在。

是喜欢吗？

他不知道。

“他肯让你处理朝政，你是不是就忘了，多少个日夜我们吃不饱穿不暖，生病了只能待在长明宫生生挨过去。”

闻昱愣在原地，思绪像是被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蛛丝紧紧裹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回忆的碎片一点点在脑海里闪过。

他没忘。

那些无奈，无助，无力，他永远也不会忘。

“阿昱，皇位本来就是你的，不是他钟离粟的，辅佐你是钟离粟身为臣子该做的。”

是啊，辅佐他是钟离粟该做的。

他才是君，钟离粟是臣。

是臣就应该听他的。

也许是钟离粟上一世太过十恶不赦。

这一世稍微好点，愿意守一点臣子的本分。

就让闻昱忘了，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闻昱一点点擦去苏枚脸上的泪痕，“阿枚，对不起，是我不好，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苏枚点了点头，眸底的笑意转瞬即逝。

傍晚，闻昱收到了醉仙阁里传来的消息。

醉仙阁是闻昱在京中的据点。

他就是通过醉仙阁，控制着一部分京中官员。

钟离粟和闻元澈没有把选秀的事放在心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闻昱耳朵里。

闻昱还天真的以为，钟离粟扣押了礼部选秀的折子，是有点在乎他的。

谁知道，钟离粟只是因为林念念不在京中，没法让她当皇后！

上一世，林念念一个尚书之女能坐上后位，全是因为钟离粟看中了她。

虽然她坐上了后位，钟离粟一次也没有让闻昱碰过她。

甚至还在闻昱耳边说过，“念念是皇后，但她是本王的皇后，不是陛下的。”

闻昱以为，钟离粟是在选秀大典上注意到的林念念，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开始惦记了。

既然惦记，为什么不娶她做摄政王妃，偏偏要她进宫。

让自己每天都能看到他们郎情妾意！

闻昱暗暗发誓：钟离粟，这一次，朕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自从选秀的事宜定下以后，钟离粟就发现闻昱对他的态度变了。

不再像是没长大的孩子，有事没事缠着他。

更像是皇帝对待近臣，防备里带着些距离。

很好，这个小崽子真的开始学着做皇帝了。

君友臣恭，正是钟离粟想要的。

他有些欣慰，也有些落寞。

自己与常人不一样，钟离粟从来不与人亲近。

闻昱可以说是一个意外。

虽然辅佐闻昱是个任务，但是他在闻昱身上，付出了自己几百年都不曾付出过的心血。

如今也算没有白费，他应该开心才是。

很快，礼部就挑好了选秀的日子。

这次选秀是闻昱即位后的第一次选秀，办的格外隆重。

各地的秀女经过层层筛选，才到了宫中。

选秀大典上甚至出现了近十年都不问世事的吴太后。

吴太后只是来撑个场面，并不会干涉闻昱选谁。

钟离粟曾提点过，哪些官员可以着重拉拢，也并没有说过，必须要选谁。

这些秀女能否留在宫中，全凭闻昱自己做主。

轮到林念念的时候，闻昱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她。

现在其父林清，只是江南都指挥使司下辖的一个知府，闻昱不好再将她封为皇后，而是封了嫔位。

皇后闻昱选了内阁首辅江淮的嫡亲孙女江岁宁。

消息传到青玄阁的时候，钟离粟没有意外。

拉拢江淮最好的方式，就是将江家和江山社稷绑在一起。

闻昱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封后大典上，帝后携手，百官同庆。

太和殿内的仪式刚一结束，集英殿的宴席就已经开始了。

钟离粟和闻元澈走在一起，自然成了百官关注的对象。

两个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了，别说娶亲，就是小妾也没有一个。

借着今天喜庆，平时不敢造次的大臣纷纷拉着二人，要给二人说亲。

闻元澈要比钟离粟好说话的多。

礼部的人就差拽着他的袖子，让他从选秀大典落选的秀女里挑一个娶回去。

闻元澈十分窘迫，似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先让摄政王挑，他...他比本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