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何萱自己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难过，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在看着夜尘难过的时候，心里微微生起的愧疚。

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为数不多的诚心对她好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年，自己就因为一点点事情，就把凶成这样，就算何萱的心是石头做的，也不可能会不自责。

“抱歉抱歉，刚才是我不好，以后我会注意的，别难过了好不好？”

她伸出手，试探的摸上夜尘的眼角，本意是安抚他的情绪，结果指尖却变得湿漉漉的，于是何萱后知后觉的发现，夜尘是流眼泪了。

何萱立马从凳子上坐起来，蹲在夜尘身边，双手捧起他的脸，指腹在他的眼尾摩挲，给他擦着眼泪。

夜尘被她的双手捧着，不得不抬起头。他看着眼前的一碗鸭肉，突然没头没尾的蹦出一句话。

“我其实……没那么喜欢吃鸭肉。”

何萱愣了愣：“那为什么还要点呢？”

他原本垂着眸，闻言，挂着晶莹的泪珠的睫毛轻颤，抬头看着何萱。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道菜。”

何萱一噎，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凶……”

何萱不太敢给他保证，毕竟自己一向不算是个有耐心的人，对男朋友也是如此，喜欢的时候能把人捧到天上，恨不得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可一旦涉及到自己不喜欢的事，就会变的没什么耐心，几天之内就能分手。

所以她在谈恋爱的时候，也会提前把这件事跟自己的男朋友们说一声，以免他们没准备。

她于是沉默了，没有说话。

“我其实……不太会跟人交往，我不明白该如何跟别人维持一点关系，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再或者是其他别的感情。”

“何萱，我有很多事情，可能会做的不好，如果碰到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让我有个改正的机会，好吗？”

他眼睛湿润，声音也开始哽咽：“我在这里没有什么亲人，没有人会关心我，何萱，在薛婆婆死后，只有你肯关心我，只有你会对我好，我只有你，真的，只有你了……”

他的脸埋在何萱的手掌间，小声呜咽起来。呜咽声真的很小，像是被何萱方才的坏脾气吓到了，怕自己声音大一些，就会惹她厌烦一样。

何萱其实很讨厌别人跟自己哭哭啼啼，无他，她只是觉得烦而已，可看着眼前少年小心翼翼，明明自己也在难过，却依旧因为怕何萱离开，跟自己哭着道歉的的模样，她却怎么也生不出一丝厌烦的情绪来。

相反，她心里的愧疚简直能溢出来，第一次开始这样认真的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思考自己的举止是不是真的不合适。

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少年清瘦的脊背：“可以，当然可以。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尽力克制自己的，不会再乱发脾气。”

她认真思索良久，又加了一句：“以后如果我做的事情让你难过，你也要告诉我，好不好？我其实……我其实也不是很擅长处理一段关系。”

毕竟她要是擅长，就不会隔三差五的换男朋友了。

夜尘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好……”

他伸出手，轻轻的扯了扯何萱的袖子：“那咱们说好了，好不好？”

何萱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好。”

等少年平静下来，何萱轻声询问他：“你不喜欢吃鸭肉？那我去把小二叫过来，你点一道你喜欢的，好不好？”

夜尘鼻尖微红，对她点点头。

在何萱转过身的那一刻，夜尘原本我见犹怜的可怜样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碗，然后执起筷子，把何萱给他夹的肉吃的干干净净。

原来她喜欢这样吗……夜尘想。

在何萱喜欢的类型里，他在温柔贤惠后面又加了一条——楚楚可怜。

原来只要自己作出一副惹人怜爱的可怜相，就会打动何萱。

他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肉，直到何萱回来。

“给你夹的肉你都吃了吗？不是说不爱吃鸭肉吗？”

夜尘刚放下筷子，对她笑了笑，有几分乖巧：“你夹的。”

他年纪小，长的十分清纯，一双漂亮的眼睛真诚的看向何萱的时候，无论夜尘说什么，何萱几乎都会相信。

“下次不爱吃就别吃了，别逼着自己吃不喜欢的。给你点你喜欢吃的，好不好？”

夜尘抿唇笑笑，接过了小二手里的菜单。

“金玉满堂……是什么？”

小二的笑容依旧热情洋溢：“客人，就是用胡萝卜，玉米，黄瓜，切成丁，再加上糖，制作成的熟菜，年纪小一些的都很喜欢。”

夜尘抬起头：“甜的吗？”

小二笑着点头：“是，是甜的，客人要点这道菜吗？”

夜尘似乎对这道菜很感兴趣，何萱见状开口：“如果喜欢的话，就点这个，好不好？”

夜尘眉眼纠结，似乎有些犹豫。

小二在饭馆里干了这么多年的活，自然猜得出夜尘在纠结什么。

“客人，这道菜虽然贵了些，不过味道极好，是我们店里出了名的招牌菜呢。”

何萱起身，站在夜尘身后，看着他手里的菜单。

果然很贵，何萱方才点的菜已经不算便宜，这一道菜，竟然几乎能顶的上之前的两道菜。

她记得古代的糖比起现代来说要贵上不少，这个世界里，糖的来源是甜菜和甘蔗，提取糖的过程复杂，没有出现麦芽糖，而且这个地方离二者的种植地很远，无论是制作还是保存或是运输，都很艰难。

怪不得这样贵。

想来夜尘年纪虽然已经十几岁，想来因为家境不算太好，所以也很少吃过糖吧。

她低头，看着夜尘眼神里的憧憬，没怎么犹豫，就对小二开口。

“就要这一道了，小二，你记下来，一会儿做这道就可以。”

“好嘞，客人，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