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把自己和谢凭风的关系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怕他们一旦发现谢凭风是自己的弱点，会拿谢凭风下手。

谢凭风本想拍拍她的后背安抚，但自己方才也欲望燃起，身上心里都难受的紧，不敢碰她，怕克制不住自己。

于是撑着起身，倒了两杯凉茶，一杯自己拿着，一杯递给卫若鸿：“陛下喝些水，会好一些。”

一杯凉茶，卫若鸿几乎一口就喝光了。

谢凭风又接过她手中的茶杯，给她重新倒了一杯。

“好些了吗？”

卫若鸿喝了茶，没看谢凭风，怕自己会冲动。闻言点了点头。

谢凭风接过茶杯，放在桌上：“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也不是办法。”

卫若鸿冷笑一声：“他倒是大胆，竟然开始在朕身边安插奸细了。”

谢凭风若有所思：“兰儿？”

卫若鸿转头，有些惊讶的看他：“老师怎么知道的？”

谢凭风轻轻笑了笑：“她和李大人是对食。”

卫若鸿大吃一惊：“对食？朕怎么都没看出来。”

001白了她一眼。

之前人家谢凭风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都没看出来，看不出来手底下两个小宫女小太监结为对食有什么好稀奇的。

谢凭风点点头：“我也最近是才发现的，有时来养心殿，见他们二人偶尔视线碰到一起，总感觉眼神间缱绻缠绵，一看便知不似平常关系。”

卫若鸿摸了摸下巴：“老师果然聪明。”

谢凭风平时也去不了几次养心殿，都能发现他们的事情，自己天天和他俩在一块，怎么就是发现不了呢？

真奇怪。

见卫若鸿满脸纠结，谢凭风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言。

小七从小便这样，对周围人的情绪变化不在意，对这些情爱之事更是十分不敏感。

她不在乎别人的情绪，心里唯一在乎的事情就是皇位与权势。

她的心太冷，不能明白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会想什么。

所以她不会换位思考，不会体谅他人，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思考。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会，就像哑巴不会说话一样，不是他不愿意开口，而是他已经丧失了这个功能。

不过让谢凭风欣慰的是，卫若鸿如今在慢慢的学着怎样去体谅，起码自己引导她的时候，她也能学着去理解他人。

谢凭风并不担心卫若鸿会因为共情力弱而吃亏，毕竟自己在她身边，帮着她理解，总能好一些。

最让谢凭风记挂的，是卫若鸿为什么会这样。

他第一次见卫若鸿的时候，她才十岁，那时候便已经是这样了。

甚至还要严重，那时候她还小，别的孩童最爱玩的，她通通不喜欢，她每天最爱的，是在御花园里捉虫子，把虫子放到湖里，再拿出来再放，再拿出来，直到它死，乐此不疲。

她也不会体谅，她身边的小宫女，因为生病，不小心打碎了卫若鸿最喜欢的茶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卫若鸿没管，把她拖出去，打了她五棍子。

卫若鸿的解释是，错了便是错了，没有理由。

他听宫人说，卫若鸿之前有过很多任老师，可每一任老师，不是被她气的直接走人，就是被卫若鸿偷偷捉弄，最后也不得不离开。

谢凭风是在她身边，教导她的时间最长的一任。

那时候其实没人愿意揽这个烂摊子，是官场上的老狐狸，见谢凭风年轻好欺负，就安排他做了这件事。

谢凭风当时很惶恐，怕自己如果惹了这位皇女不高兴，自己的官场路也就彻底断了。

他很拘谨，去的时候拿了颗小孩子最爱吃的糖，还被同行的同僚嘲笑了一番，说他真天真，竟然想用一颗糖打发那位小祖宗。

没人想到的是，谢凭风真的打发了她。

靠着一颗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糖，在她身边，一待就是十五年。

谢凭风依旧记得那天的场景，年幼的皇女坐在泥泞的河边，一身华贵的衣裙被粘上了泥泞，仰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谢凭风有些局促，硬着头皮把糖果递给了她：“殿下……殿下爱吃糖吗？”

说完自己后悔的想给自己一巴掌，她是皇女，要什么没有，怎么会在乎这颗糖。

他觉得自己傻的出奇，恨不能钻进洞里，但卫若鸿真的接过去了，打开糖衣吃了一口，虽然表情未变，但却晃了晃在河里的双腿，似乎很高兴。

谢凭风轻松的笑了笑。

原来看起来冷心冷血的小祖宗，竟然也是个爱吃糖的小孩子。

所以他从未把她当成什么心性难调的皇女，只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从探花郎到丞相，从皇女到皇帝，不论二人是什么身份，他都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

可卫若鸿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他讲史，卫若鸿能明白史书里的人的野心从何而来，能明白恨从何而来。

可她不懂何为忠，何为孝，何为义，更不懂得何为爱。

而每每卫若鸿仰起头，眼里都是疑惑问他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忠于另一个人的时候，谢凭风心里并不会觉得卫若鸿孺子不可教，更多的，却是觉得她可怜。

对，是觉得她可怜。

他发现卫若鸿看起来是皇女，威风无比，可她却因为没有母亲，从小是被宫女照看长大的。

可宫女哪能与亲生的母亲一样呢？后来他才知道，卫若鸿更小的时候，经常因为宫女的疏漏，缺衣少食，有一次过年，宫里都在忙，没空管卫若鸿，怕她乱跑，反锁住门，留着她一个人在自己的宫殿里。

年仅两岁的皇女，身上穿的衣裙价值连城，住的宫殿更是金碧辉煌，绫罗绸缎，翠玉珠宝，可却因为整整一天都没有人来给她喂过饭，差点饿死在宫里。

这样的事不在少数，什么“婴儿时奶妈忘记喂奶饿的哭晕了过去”，什么“玩乐时宫女打瞌睡掉进河里”，这些事太常见。

反正她也没有母亲，反正宫里的那些妃子们也不会关心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就连她唯一的父皇，也因为忙于政事，与她一个月也见不到一面。

没有人站在她身后，没人管她过的好不好，他们又干嘛要关心呢？难不成自己的俸禄会因为把皇女照顾好了而变多吗？难不成皇女长大以后还会记得自己儿时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吗？

不会的。

他们怎么对待卫若鸿，都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惩罚他们，于是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用对待一个物件的态度，对待这年幼记不住事情的卫若鸿。

冰天雪地里开不出绚丽的花，就像生长在一个冷漠的环境里，无法长成一副温暖的心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