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街人头攒动，以免苏大郎苏二郎走丢，萧锦寒和苏婳一人牵着一个，至于大白和小黑，则是被苏大郎兄弟俩一人一只抱在怀里。

苏婳走到赌石街入口处，心头亦是有些怪异。

这位宴三公子，她看第一眼时，便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可宴三公子容貌、气质皆属于上乘，她记性自来不错，如果当真见过这么一个人，断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姐姐，快过来，我们赶紧去柳家店里挑原石。”

不待苏婳想明白，覃应弦已经亲亲热热挽起苏婳的手臂，小声同她咬起耳朵，“这柳家的玉石店虽然不算大，但近年来的赌石大会上也开出过不少好货，苏姐姐待会可要好好挑一挑，千万别跟她客气。”

苏婳笑着点点头，有些好奇道：“这挑原石有些什么讲究？”

覃应弦嘴角弯弯，“都说神仙难断寸玉，这挑原石虽有技巧，但也不一定能完全挑得准。”

苏婳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们挑原石的时候，一般都会先观察原石表面的皮壳特征，皮壳主要分雾、蟒、癣、松花。

其中，雾主要是用来判断翠色，红色雾最差，白色雾黄色雾不错，存色高而且水种也不错，最好的是黑色雾，往往有高绿。

蟒是指皮壳上条带状的分布，可以用来判断翠色的分布，大块蟒、带子蟒、蟒带松花、半截蟒向来是最好的。

癣和翡翠色有关，癣主要分绿色和黑色，如果原石皮壳上出现线绿状癣，这线绿很有可能渗入到里头，原石中出翡翠的几率很大，不过如果绿色是大面积的片状，则不行，可能这一层绿只是浮在一片。

除绿之外，原石表面若是有黑色的癣也是一个好兆头。

绿随黑走，绿色和黑色属于伴生关系，有绿不一定有黑，但有黑色癣的时候必然会出现绿色……”

覃应弦正说得兴起，前头一处赌石铺子外忽地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继而，便见一个五六十的老头神情癫狂地从铺子跑出来。

手中还抱着一块切开的大石头，石头顶端露着一块红。

“怎么会只是一块擦皮红！”

“三千两啊，足足三千两啊，这已经是我家里全部的家底了。”

“明明应该是红翡的，怎么可能就是一块擦皮红，我刚才就不应该堵开窗的，我的银子啊！我积攒了一辈子的银子全打水漂了，这里面可还有我给闺女准备的嫁妆银子啊……”老头抱着石头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向众人不停地哀求。

“你们谁再借我一点钱好不好，就借我二百两行了！”

“我刚才在铺子里还瞅到块蟒带绿的石头，我只要买下来就能回本，就能大赚一笔了，你们谁借我二百两，我待会双倍还你行不行，三倍也可以，你们借我行不行，就借我用一下下……”

老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两个眼珠子更是红得吓人。

浑然就是输红了眼的模样。

铺子外头围着一圈嗟叹的人，可没有一个人当真会愿意借钱给他。

眼见着老头哭闹声越来越大，铺子外头两个伙计直接上前将人扔在了赌石街外头。

苏婳黛眉微蹙起，“应弦可知道，这擦皮红是何意？”

“擦皮红是指赌石毛料上擦出一点点的外皮，露出一个小口子，这个小口子也叫开窗，若是开窗是绿色，叫擦皮绿，开窗是红色，叫擦皮红，客人可以通过开窗来堵里头的有没有料，开窗的通常比没开窗的毛料价格高一些。”覃应弦收回视线，幽幽叹了口气。

“赌石常见的分四种，全堵、开窗、半堵、明料，全堵基本靠感觉和经验，风险最大，价格最低；开窗价格稍高；半堵相对于开窗，露出的玉石部分更多，价格比开窗更高，至于明料，其实已经不算赌石了，比的就是谁愿意出的钱最多。”

苏婳听得有些咋舌，“今日我算是知道什么叫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了。”

方才那个老头穿着也就是普通的细棉布料子，三千两说不定真的是他全部的家底了，若是好好存着，或是做点小买卖，完全可以安安稳稳过这一生。

如今，却是全没了。

“这玩赌石的，有凭此发家富甲一方的，也有倾家荡产自缢身亡的，除经验判断外，靠的就是一个‘运’字。”覃应弦摇摇头，对于方才的事她幼时就已经看惯了。

“如果方才的窗口红翡下全是实料，这个老头现在怕是乐疯了。”

苏婳挑挑眉，心头更是好奇，“红翡这般值钱么？”

覃应弦挽着她继续往前走，小脸又恢复了方才的笑容，“在赌石界有一句老话，三十六水，七十二豆、一百零八蓝，不同的玉石价值千差万别，其中，对玉石价值起决定作用的是色和种。

色指的是翡翠的颜色，纯色之中，红翡绿翠紫为贵，颜色越正、越均匀，价值越高。

至于种水，种水如今由低到高主要分豆、糯、细糯、糯冰、正冰、高冰、玻璃七种，苏姐姐若是能挑个种色兼备的，这一趟绝对不亏。”

苏婳了悟地点点头，大概意思就是红、绿、紫三色最好，其中，颜色越正的种水越好。

“没想到应弦小小年纪，却是对玉石了解得这般透彻。”

“其实这些都是我阿兄小时候教我的。”覃应弦吐舌笑笑，“我阿兄挑原石不说十成十，可十个里面挑五六个好的出来，绝对没问题。”

说罢，又将自家的傻哥哥扯上前，俏皮眨眨眼，“阿兄，待会儿苏姐姐挑玉石，你可一定得掌掌眼。”

不过，不待覃玉成应声，柳霖已经快步上前，笑眯眯看向苏婳，“方才说好玉石是赔偿给苏姑娘一家的，若是劳烦覃公子岂不是名不副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