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上河村而言，赵家村距离苍梧镇的距离更近，约莫在上河村与苍梧镇的中央位置，那儿地势低，水流更为平缓。

每逢大雨过后，她爹爹和兄长便会用藤蔓编成渔网，堵在河水下游，三不五时也能捉着一两条鱼。

当然，他们捉到的鱼，顶多也就五六斤重。

同婳儿今日捞着的这些可谓是天差地别。

“行。”苏婳笑看妇人一眼，将灶台位置让出，温声嘱咐：“大嫂初次剔鱼骨，须当心些，动作慢点没关系，别伤着手便好。”

“嗳，好。”赵氏轻轻颔首，接过菜刀。

又从地上的木盆拿出一条杀好的大草鱼。

方才看婳儿取鱼肉的动作，只觉一刀一刀都像是刀尖在翻飞起舞，可当这刀真正握在自己手里时，却是沉甸甸，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她定了定心神，仔细打量一眼鱼身，回忆起少女方才的动作，将刀身移至鱼尾，先剔鱼腩骨，从正中间扯下鱼皮，去掉鱼皮下的鱼红部分，再往白杠处倾斜下刀，轻碰鱼刺。

刺啦一声响。

一块齐齐整整的鱼肉从鱼刺上方分离。

大郎二郎看得双目圆瞪，忍不住想拍手，却是被苏大虎暗暗瞪一眼后噤声。

赵氏磕磕绊绊取下整条鱼的鱼肉后，额上已经是汗珠点点，面色羞赧地朝苏婳笑笑，“婳儿，大嫂这双手还是太死板了些，吭哧老半天才弄一条鱼，切下来的鱼肉也丑。”

“大嫂这话可太谦虚了。”苏婳勾唇，从砧板上拿起一块鱼肉，“咱们做鱼丸不用讲究鱼肉美不美，只要保证里头的刺完完全全弄干净就行，大嫂第一次取鱼肉，能取得这么干净，还只用一盏茶功夫已经是很厉害！”

这话并非是安慰，而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她在现代第一次拿刀解剖的时候，可是把手都划了个口子。

“嗳，那我再取几条鱼。”赵氏闻声，立马笑开来，麻利地从木盆里又拿出两条草鱼，同苏婳一人一把菜刀在灶台上忙活起来。

熟能生巧这词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没一会，刺啦刺啦取鱼肉的声音便飞快响起。

苏白氏见剔鱼刺的事儿帮不上忙，便赶忙去准备葱姜水、蛋清、猪肥肉。

婳儿说了，这取完鱼肉之后，还得用葱姜水清洗，不然做出的鱼丸里就一股子血腥味。

至于猪肥肉和蛋清则是剁鱼蓉时要用的，说是可以让鱼丸更加爽滑弹牙。

灶屋内油灯晕黄，姑嫂俩取鱼肉、苏白氏和苏大郎三个小萝卜头洗葱姜水、苏大虎三兄弟同钱氏一块剁鱼蓉，每一道工序皆是井然有序。

钱氏剁着鱼蓉，时不时揉一揉发酸的手腕。

又瞥一眼灶台边的姑嫂俩，丹凤眼径直朝天翻个白眼，只觉这赵氏平日里瞧着温婉，却惯是会装大尾巴狼，净会捡些轻省活来做，还会讨好婳儿。

苏婳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

朝其望去，便见钱氏猛一垂下的脑袋。

不由摇摇头，开始做鱼丸。

今日捞上来的鱼，除鲫瓜子和黑鱼外，也足足有五十二条草鱼和花鲢，每一条都很肥美，晚上杀了草鱼和花鲢各十条，去掉内脏后约莫还剩下一百二十斤左右的鱼肉，鱼肉剁成鱼蓉后重量会增加一些。

而一斤的鱼蓉可以做出八十个鹌鹑蛋大小的鱼丸。

在铁锅中倒入冷水后，苏婳用水在手里打湿，左手抓一把鱼蓉在掌心，用大拇指上下拨动，挤压成鹌鹑蛋大小后，用勺子将它挖出，放入冷水锅中，一个白乎乎的鱼丸便做成了。

她速度很快，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铁锅中已经漂满白乎乎的丸子。

灶膛燃起小火，冷水逐渐翻滚冒泡，将白乎乎的鱼丸慢慢煮至晶莹如玉，淡淡的鱼香味直接激得苏家人不约而同吸溜起口水。

洗完葱姜水的苏大郎三个更是纷纷围过来，踮起脚尖往锅里瞅。

苏婳看得有些好笑，赶忙拿起竹爪篱将煮熟的鱼丸捞出放凉水，末了，又将最后十来个热腾腾的鱼丸装碗里递给三人，“尝尝看，喜不喜欢？”

苏大郎接过饭碗，望着碗中漂亮的丸子舔舔唇，“这，这味道可真香！”

“是，鱼丸清煮的味道也不错。”苏婳点点头。

门前的河水自伏虎山中流出，这里面的鱼都是吃河中水草长大，味道比起人工养殖的味道自是不同。

苏大郎捧着丸子，却是没往自个儿嘴里送，而是先夹了一个给苏婳，又走了一圈将苏白氏苏大虎等几个长辈全送上之后，才和苏二郎春花分吃剩下的。

苏家人尝过鱼丸后，一个个亦是惊喜不已。

“我滴个天娘，这鱼丸可真好吃，一口下去，我老婆子的牙都要被弹好几下，嘴里全是鱼香味，根本没一点腥味勒！”

“对啊，照我看，这味道完全不比猪下水差呐，婳儿你这脑袋可真是厉害，什么好吃的都能想出来。”

“可不是！我原本还担心明日食客们不买账，看来都是白担心一场了。”

“咱们有了这鱼丸，那群瘪犊子想抢生意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苏婳捏鱼丸的动作不停，脸上笑意亦是深了几分。

她也有些想知道，这背后作妖的是不是真是醉仙居。

都说狗随主人，按照晌午那小厮张扬跋扈的性子，这醉仙居背后的宋爷只怕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若作妖的人当真是醉仙居，买断猪下水应该只是他们的开胃前菜。

人多力量大，待鱼丸全部完成，也不过亥时初。

约莫相当于现代的晚上九点。

苏家人洗漱完，便立马上了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