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

宋晏清拧开桌上的台灯，将刚倒满热水的茶杯放到了杯垫上。

手里那本书刚刚读了个开头，她今晚没什么困意，索性就爬起来继续看书打发时间。

只是原本平静的夜，却被宋晏宁的突然到访全然打破。

她浑身上下沾满了或干涸，或新鲜的血迹，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除此之外，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仍在不断滴血的人头。

是宋明鸿。

宋晏清合上书本，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渐渐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你还是杀了他。”

“我还以为，你会提着只剩一口气的宋明鸿来我这里再杀，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残忍。”

她说得那样风轻云淡，好像死去的宋明鸿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宋晏宁垂眸冷笑，径直将那颗头颅像丢皮球似的甩到宋晏清的面前。

“来你这里再杀他，未免有些浪费时间。”

“你既然送了我一份大礼，礼尚往来，我也该用同样隆重的仪式回报才行。”

“回报？”

宋晏清笑意更盛，看着那颗滚到自己脚下，死不瞑目的头颅后，扬起下巴道：“你要回报的人不该是我，你找错了人。”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更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宋晏宁举起手枪，对准宋晏清的脑袋，淡淡道：“找没找错，等你下了地狱，自然有鬼神帮我定夺。”

食指刚要扣动扳机，却听到宋晏清讥讽一笑，坦然道：“好啊，等你杀了我，真正的凶手恐怕还在拍手叫好，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沾沾自喜。”

“宋晏宁，我以为你会聪明一点，不再步我和宋明恩的后尘。”

“但没想到你和我一样蠢，蠢到被人利用，还未发现其中的问题。”

宋明恩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宋晏宁心底难以言说的伤痕。

同时又再次提醒她，就在不久前，自己亲眼目睹宋明鸿开枪打死了明启。

她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道：“宋晏清，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

“你杀了我大哥，你弟弟又杀了我的弟弟。就算到了地底下，我依旧不会放过你。”

宋晏清仍静静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由讥讽转为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悯。

“我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从被你送进这里以后，我就没想过自己还能继续活下去。”

“你现在只要扣动扳机，我就会轻松死在你的手里，你就能为你大哥报仇，为你弟弟报仇。”

“但是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当年决定出手杀了宋明恩吗？”

黑暗里，宋晏宁的眼里泛着嗜血的红。

她大步上前，用枪抵住宋晏清的脑袋，恶意弥漫的眼带起一丝残忍的笑来。

“我不想知道。”

宋晏清似乎料到这个结果，她闭眼笑笑，陡然反问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对吧？”

“自从我被你送进这个鬼地方来，你派来的那些人手每天都把我严密监视起来。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根本没有办法把宋明鸿悄无声息从这里送出去，再瞒天过海的让他躲在某个你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不过他还真是放心让一个瘾君子去杀了宋明启。如果换成我，我还要担心宋明鸿能不能握住枪支，免得打偏子弹，空欢喜一场。”

抵在她太阳穴处的枪支蓦地加重了力气。

宋晏清没忍住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她睁开眼，用余光瞥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声音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同情。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毕竟当初被你亲手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痛苦，一样迷茫。”

“我没办法理解，当初口口声声说最爱我，觉得我最像他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把我送到这种鬼地方来。”

宋晏宁冷声打断道：“我和你不一样，别拿我和你作比较。”

“不。”

宋晏清眼尾上扬，笑意也显得浅。

“你和我一样。最开始是宋明恩，现在是我，等我死后，迟早有一天也会轮到你。”

“他根本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等你的能力凌驾于他之上，他便会忌惮你，想方设法的培养下一任接班人来除掉你。”

“你以为当年宋明恩的死是我们一手策划。但若没有他的参与，他的点头同意，我们怎么可能有办法精心布局杀了宋明恩，还相安无事的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