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郭德纲……”

密集的马蹄声，破开了街道的死寂。

“吁……”

领头的骑将，驾驭战马，稳稳停在秀春楼前，他抬起一臂，身后骑兵陆续停下，齐刷刷地注视着血流成河的长街。

骑兵分开两队，顶盔带甲的洪宝，骑着同样庞大的战马，宛如小山，迈步走了出来。

“将主！”邓指挥使抱拳，声音响彻，“就是这里了。”

洪宝眯着小眼睛，仔细打量一番染血的长街。翻身下马，落地的瞬间，地面都有微微的震颤。

随手把缰绳扔给随行骑士，开口下令道：

“去问问两边百姓，一共来了多少刺客？这些贼人何时走的？又是往哪边逃窜？”

“喏！”

身后几个骑士翻身下马，自去拍开两边店铺，沉重的呼吸声，和一双双暗处隐藏的目光，可瞒不过他们。

邓指挥紧随在洪宝身边，随身护卫。

咦？

洪宝走过一具尸体时，回首，仔细看了一眼，手中长矛轻轻一挑，一张怒目圆睁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将主，这是狗娃子，曾也是咱军中的弟兄，马军第三队队长，身手不凡。后来说是回老家娶媳妇，就没有再回来了……”

邓指挥详细介绍着，同时指点着血泊中的尸体，“那个是朱老三、王麻子、周大脑袋、刘瘸子……”

“都曾是咱军中的好手，自以为跟了个大靠山，能搏个荣华富贵。此刻却葬送在这里，实在可惜了……”

洪宝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惋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不住的……好歹袍泽一场，帮他们入土为安吧，别让野狗啃食了，落个孤魂野鬼一般游荡。”

“喏！属下代他们谢过将主了！”邓指挥郑重抱拳。

“这些汉子，都是被人用拳脚生生打死的，”洪宝费力的蹲下身，伸手按了按凹陷的伤口。

“骨骼尽碎，内脏破裂，没有内劲痕迹，全凭一身神力，看起来身高还不低。若是身着铁甲，手握重刀，当无人可挡。此人不从军当一员沙场斗将，着实可惜了!”

“启禀将主！”身后一员骑兵快步走来，抱拳汇报：

“据街边百姓说，此番行刺的刺客一共有二人，其中一人自称牛大春，当是潭州到处通缉的那八臂铁牛。另一人则身份不明，士子打扮，使一柄弯刀，快如闪电，刀下无一合之人，高刺史就是被此人一刀斩杀。一炷香前……”

“嗯……”洪宝摸着三下巴，听着手下汇报，思绪飘远，不置可否。

“走吧，去见见咱们的老朋友。”

洪宝杵着长矛，站了起来，往前走去，邓指挥等人紧随其后。

不多时，就来到一堆尸首旁，眼前是一片死寂，只有蚊虫苍蝇在飞舞。看得出来，有些尸体是在激烈反抗中被杀的，也有些则毫无还手之力，被一刀斩杀。

“这些是林、蔡、于三家族长，还有不少衙门官员……”邓指挥使示意道。

“老朋友们，”洪宝瞥了一眼大腹便便的几具尸首，感叹道：“可惜了这么‘慷慨’的主顾，军中厨子还着指望他们的钱财来造饭呢。”

邓指挥等人似乎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打量四周。

“将主，这个人可比那牛大春可怕多了，”邓指挥指着身边的死者，“伤口一模一样，长短、深浅，毫无差别，就这么一点点伤痕，恰好毙命，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

“这只能说明，此人用刀已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堪称一代宗师也不为过，喏……”洪宝扬了扬嘴角，示意前方。

大街上坚硬的砖石，像豆腐般被切开，一道深深的沟壑贯穿街道，延伸了数丈之远。

“气劲离体……”邓指挥喃喃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道是武道中的宗师？”

“嗯！没错，就是武道宗师！”洪宝脸色凝重，走上前，无视被劈成两半的高实甫，伸手触摸地面，被气劲划过的痕迹仿佛还在刺痛着他。

“幸好，幸好……”邓指挥庆幸，“幸好天策府的陆将军，阻拦了咱们提前进城……”

就在这时，街头传来战马奔驰的声音，众人抬头望去，一员将领正在催马扬鞭。

马上就是雷老大，他远远地就扯着嗓门大喊：“将主！高府被灭门了，没有一个活口！另外三家也被杀的血流成河，好些百姓正在哄抢东西，老二正在带兵维持秩序……”

洪宝闻言，转头怒视邓指挥，心头滴血，“好个屁啊！那娘们可不是好人！”

也不待邓指挥答话，他已经一跃上马，举着长矛大吼道：“那都是老子的钱！谁人敢动一下？小子们，都特么跟我来！”

“喏！”声音震耳欲聋。

骑兵们嗷嗷叫着，催马紧随洪宝，朝着高府方向狂奔而去。那些百姓抢的是钱吗？那是在抢他们的口中肉，掌中刀啊，这谁能忍？

至于已经死去的高实甫等人，此刻已经无人关注。

生荣权盛遍朝宵，死后白骨无声笑……

……………………

牛大春与孟昭两人，大摇大摆，毫不掩饰地从城门穿过。

城门口的守卫和进出百姓，见这俩凶人浑身血迹，头前的牛大春更是扛着染血的大枪，龙行虎步，凶煞气凛，纷纷四散躲避，生怕阻了这位爷的道，给自己来一下。

二人快速走出城门，径直朝事先约定的汇合地点前进，城外一处隐蔽的树林。

坐在一块大石上的陆百川，早已久候多时，抬眼看见逐渐靠近的二人，默默地继续擦拭手中的长枪。

“哈哈哈……”牛大春的大嗓门先声夺人，笑声在树林中回荡，“陆将军，这可真是一场过瘾的厮杀啊……对了，洒家两人直到出城，都未碰到来援的府军，看起来那洪宝让你挡下了？”

“嗯！”陆百川头也不抬，手中动作也没停歇，“我只是告诉他，我天策府也看不过高实甫的疯狂行径，请他迟一个时辰再进城罢了。他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你天策好大的威名！”牛大春羡慕。

“谢过陆将军！”孟昭抱拳行礼，心知陆百川在这次事件中，承担了不小的风险，回天策少不得要吃挂落。

“此次除贼成功，陆将军当居首功。日后但有用到孟昭的地方，一封书信，孟昭必千里相随。”

“洒家也一样！”牛大春郑重抱拳。

牛大春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而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为了报恩，往往什么事都肯做的。

江湖人对江湖人，总的有些江湖礼数，食言而肥，可不是他的作风。

“唳……”

孟昭抬头，看向天上盘旋的雄鹰，面露微笑。

“他们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