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天际，荧荧火光闪烁，烟雾缭绕。

夏逾清站在卧室的小窗前，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上，白旻轻声问：“是不是害怕了？”

“你看我像是在害怕的样子吗。”

外壳越坚硬的人，内心反而越脆弱。白旻觉得这句话在夏逾清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常常在想。”白旻抬手抚上夏逾清的侧脑，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我是不是一个不值得让你依靠的伴侣。”

少顷，夏逾清黑眸眨动了一下，“不是的，我只是——”

他微微一顿，白旻替他说：“你只是习惯了自己扛下所有。”

夏逾清没说话，白旻褪去了以往的轻浮姿态，轻轻抚摸他的发丝，“你现在有我了，你可以试着依赖我。”

“依赖你……”夏逾清的声音很低，“那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他没继续往下说，白旻却听懂了。

白旻蓦然转动身体，双手扳过夏逾清的肩膀，迫使他面对自己，“宝贝，你在想什么呢？这种鸟不拉屎的战场我都陪你来了，还不相信我的真心？你还觉得我会抛弃你？”

他到底是多没有安全感？

夏逾清不吭声了。

白旻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面带笑意道：“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被人跟踪了还知道来找我，如今反而把我当外人了。”

卧室里只有一盏应急灯，夏逾清的半边脸淹没在阴影里，更显得他骨相极佳。白旻单手捏起他的下颏，“夏院长，没话说了？”

“……”夏逾清拂开他的手，“我累了，我去床上躺会儿。”

白旻发出一声低笑，夏逾清这个一害羞就跑路的习惯还真是改不掉。

夏逾清拿起那本没读完的诗集，白旻追着他坐在床上，眸子盯着黑沉的天空，“你知道刚刚我在想什么吗？”

夏逾清的视线停留在白旻那张神色认真的俊脸上，“什么？”

“炮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想的是，要是能跟你死在一起也挺好。”白旻顿了顿，“而且在死前能听你说一句‘我爱你’的话，我死也瞑目了。”

夏逾清闻言拧眉，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怒意：“你胡说什么？”

“死”这个字太沉重了。

白旻才二十岁，怎么能把生死看得这样轻？

白旻略微一怔，随后拉起夏逾清的手揉搓着，“好了好了，我错了……别生气别生气。”

夏逾清轻声叹息。

“困不困？”白旻问，“你好好休息，我来守夜就好。”

夏逾清看着他道：“那我先睡一会儿，下半夜你记得叫我。”

白旻只是表面答应了，一直到了凌晨三点，也没去叫醒他。夏逾清倒是自己醒了，白旻正靠在床头插着充电宝玩小游戏。

夏逾清把他的手机拿过来，“睡觉。”

白旻打了个哈欠，乖乖躺下：“你亲我一下，我就睡。”

夏逾清微微一笑，轻轻吐出四个字：“爱睡不睡。”

白旻：“……”

两个人僵持了半分钟，白旻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倾身过去在夏逾清的脸上亲了一口，继而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上六点，房门被敲响了。

夏逾清打开门，吴植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一晚没睡。

“院长，咱们出发吗？”

夏逾清：“嗯，去收拾收拾。”

吴植兴高采烈地说：“报告！我都收拾好了。”

“……”夏逾清说，“我收拾收拾。”

门呼地关上。

白旻被对话声吵醒，从床上坐了起来，“几点了？该走了么？”

夏逾清把他的手机往床上一丢，面无表情地说：“自己看。”

白旻不知这人哪来的怨气，只见夏逾清已经把两个行李箱收拾好了，正冷眼看着他：“还不起床？”

白旻：“哦。”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火药气味，不浓烈，但足以令人感到不适。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离硝烟如此之近。

沿着来时的路再次到了车站，不过多时，五人就坐上了前往哈兰朵的火车。

“院长，白哥，你们吃早饭了吗？”吴植坐在夏逾清对面，从包里拿出一包饼干。

对于他来说，吃饭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白旻开口说：“你吃你的。”

火车缓缓启动，突然袭来的颠簸感并不陌生。

吴植一边往嘴里塞着饼干，一边抬头看对面的院长大人。只见夏逾清翻动一页手中的书籍，然后神色专注地品读。

“在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白旻伸手把他手里的书合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我知道你不爱吃饼干，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夏逾清瞥了一眼白旻亮着的手机屏幕，“打游戏难道就对眼睛好吗？”

白旻顿感疑惑，夏逾清以前是从来都不管他打游戏的，而且像消消乐这种小游戏，无非是打发时间罢了。

这时，游戏加载完成，屏幕左上角他攒了一个月的整整五十条命，只剩了三颗小红心！

这是怎么回事？

游戏bug了？

冰块消消乐这个游戏和别的游戏不一样，体力不能买只能攒，白旻觉得自己的家被偷了。

“人还是要多读书。”夏逾清轻咳一声，把小木桌上的书推到白旻面前，“送你了。”

白旻：“？”

嘈杂的车厢里，突然传出一阵孩提的哭闹声。

吴植的身边坐了一个非洲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她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夏逾清手里的那块巧克力。

“她是不是想要这个？”夏逾清摊开手问。

小女孩的母亲看出他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面带歉意地笑笑。

夏逾清把巧克力递过去，女孩顿时不再闹了，咯咯地笑了起来。

女人双手合十，做了个“谢谢”的手势。

白旻有点意外，扭头问：“你喜欢小孩子？”

夏逾清回道：“还好。”

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

五个小时后，火车准时到达哈兰朵。手机终于有了信号，白旻给非洲兄弟结了账。

Tom：“非常感谢，期待和您的再次合作。”

白旻：“不客气，应该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