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允让的渐冻症已蔓延到屁股，现在的她，和下半身残废也没什么区别了。

食堂里，瞳鬼和狐允让静坐着，终于铃声一响，面前的毛宇林回过神来。

“自由活动！请大家自由活动！”

成片的医生吼叫起来，随着声音灌入毛宇林耳朵的，还有伀蒙。

“大佬！大佬！”

他急切地叫着，生怕瞳鬼一个变卦弃他于不顾。

瞳鬼舌尖顶顶口腔，抱起了艰难端坐的狐允让。

男人的体型身高和她差太多，抱她的时候就像在抱小孩。

瞳鬼往外迈去，毛宇林心慌意乱地追上前。

财务室门已经开了，瞳鬼进入的时候赌桌还没出现，但是当毛宇林踏进去的时候，赌桌和那怪物便缓缓上升。

它也被刷新了。

没有昨日那种萎靡破败的样子，体内的心脏像是重建过一般，宛若新生。

它微笑起来，目光从瞳鬼身上瞥开，投向毛宇林：“病人......请上桌。”

瞳鬼老神在在地站在赌桌边，毛宇林咬紧后槽牙，横下心坐了上去。

来财务室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乌泱泱地围在赌桌边，室内的空气都沉重了不少。

昨天只看了个结尾，今天可以一睹全过程！

狐允让专心致志地看着，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怪物伸出肥厚的手掌，客气而礼貌：“病人，请摸牌吧。”

桌上堆叠的纸牌是朝下放的，毛宇林瞅了瞳鬼一样，咽下嘴里的唾沫，摸起牌来。

这和扑克牌的玩法还是很像的，唯一的不同就是——

没人告诉你规则。

心脏比肺大还是比肺小？

出顺子的话是按照心脏、肺、胃的顺序排还是按照肺、心脏、胃的顺序......

没人知道。

更别说昨天狐允让听到的那一嘴，窥探到这怪物还会出老千了！

这怎么赢？！

赌桌上，没有以往惊心动魄振奋精神的味道，参与者和看客是一样的紧张不安。

下一个，会是我吗？

一开始，狐允让还觉得两小时的赌博是不是有些太漫长了，毕竟在摸牌过程中，她暗自数了数，发现牌只有32张而非54张。

可当看到毛宇林吞吞吐吐磨磨蹭蹭的样子，她才恍然到——

两小时太短，因为这可能代表了一个普通人最后的生命期限。

一人一怪都摸完牌，狐允让两边探头一瞧，发现她竟然看不到牌面。

对于他们这些看客来说，牌面竟是一片空白！

毛宇林摸牌时的慢吞样子已经让瞳鬼的耐心告罄，眼看他还要在骰子选大小中纠结个半天，冷沉催促道：“快点。”

毛宇林吓得脸儿一搭儿红一搭儿青，结巴道：“大大大！”

怪物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似是完全不在意：“那我就小吧。”

盖子一开，里面是6点，大。

怪物阴森地笑了下：“病人，那就你先出牌吧。”

它话音刚落，狐允让惊异地发现自己嘴唇张不开了！

她试着唔唔两声，却发现连唔声都被消音！

房间死一般的寂静，毛宇林哆嗦着手，在牌上不停摩挲。

他的身子忍不住往瞳鬼处挪：“嗯......两张肠、两张肾、一张肝、一张肺......出哪张好呢？”

狐允让眉一挑，还挺聪明的嘛。

毛宇林是没被消音的，他的眼神倏忽倏忽地看向二人。

瞳鬼搭在胳膊上的手指悄点了四下，他心脏激动得快蹦出来，毫不犹豫地出了肺。

怪物的眼珠有一瞬发僵，狐允让从这张肥脸上看到了迷惘。

它的手在牌上挪动，沉默地出了一张，放到桌上的牌面依旧是空白。

“啊，你出脾啊，那我出什么呢......”

狐允让：“......”

腹中涌上来股笑意，狐允让低头闷闷憋笑，瞳鬼食指低幅度晃了晃，毛宇林心知肚明：“我不出！”

怪物沉默了一下，出了三张牌。

“三个心啊，我想想啊......”

瞳鬼打了两个手势，第一个代表顺序中的脏器，第二个代表数量。

毛宇林也不是个连扑克牌都没玩过的脑瘫，知道3还是要对3的：“我出三张脾。”

怪物眼珠一顿，下放三张，毛宇林：“三张肺是吧......”

狐允让眉宇间透出疑惑，一张脾比一张肺大，那么三张肺又怎么可能比三张脾大呢？

这赌桌的规则到底是啥？！还是说......它在出老千？！

瞳鬼唇一勾，比了手势，毛宇林出了三张肝，怪物声音沉重：“不要。”

围观的群众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还是它第一次被逼到不要的局面！

要知道，出错3次牌的人和打牌输的人，都会死！

毛宇林喜上眉梢，正要出牌，怪物道：“我先出。”

！！

毛宇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先出？？为什么？！你不要为什么是你先出？！”

他的余光求助地看向瞳鬼，男人的脸色毫无变化，毛宇林咬牙切齿道：“你先出就你先出。”

缓缓的，那张肥厚的手打出了一对胰。

毛宇林气愤难消，可恶啊！

他也有一对胰啊！！

毛宇林气呼呼地打出了：“一对肾！”

有瞳鬼在他的底气都足了不少，说出口的话也愈发中气十足。

听在外人耳里，就仿佛这场赌博不是生死局，而是逢年过节随便玩玩的桌牌游戏。

“哦，你出胃啊，那我出个......对肠！”

对肠一出，怪物眼珠投向毛宇林，又像察觉到什么似的，投向瞳鬼。

它紧盯着瞳鬼：“不要。”

男人懒洋洋的，一副游离世外的模样。

怪物看住了瞳鬼，毛宇林再也不敢往他处瞟了，生怕它发现了什么。

场面僵持住了，现在他手上还有5张牌，没了瞳鬼的指示，他该出哪一张？！

瞳鬼对视着怪物，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怪物沉静两秒，给他解了。

它的眼底冒出一丝深不见底的阴险，要是他敢说什么的话，就会立刻陷入万劫不复！

“喂，你看我做什么？”

怪物死死盯着他：“你帅！”

狐允让：“......”

怎么可以把盯梢说得如此文雅？！

瞳鬼嗤了一声，在毛宇林怔松的目光下，他就这么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走出财务室，怪物脸上的笑多了好几分。

毛宇林心如擂鼓，背后一刹出了层冷汗。

不是说好会帮他的吗？！不是已经拿了他的全部神物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

他还吃了自己的盒饭呢......

毛宇林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他颤抖地看着手里的牌，两张胃，两张胰，还有一张......

等会？！

【喂，你看我做什么？】

喂，喂！胃啊！！！

毛宇林喜极而泣，毫不犹豫地打出了两张胃，怪物的脸色骤然一沉。

它的手掌拢捻着手里的牌，毛宇林已经彻底不怕了，无论它出什么，他都有一种预感，他必胜无疑。

长久的对视中，怪物叹了口气，露出了开颅微笑：“病人，你赢了。”

铮的！

狐允让耳边传来【天笑】开刃的声音。

毛宇林像赢了一个亿那么开心，他腾地跳出了椅子：“哈哈哈哈哈！我赢啦！我赢啦！我——”

嗖！

瞳鬼拿着天笑将怪物一斩两半，毛宇林倒吸一口凉气，围观群众都止不住退了好几退。

游戏结束的那刻，桌上的牌面清楚显示了出来，狐允让也能张嘴了。

心脏堆满地面，这次，没有随着赌桌下沉，而是连同赌桌一起，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