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媚擦完手就走了，白毛巾被她用完即弃，鞭子般打在了自己身上。

黄金路的手伸到半空，又无力地垂下了。

柳嫣瞄了眼墙上的钟，初为“人母”很是激动：“快快快，帮我看看我衣服哪里折了没？”

邢问男看着她第遍摩挲自己的短袄，调侃道：“还折呢？你手都快磨成熨斗了。”

柳嫣嗔了他一眼，狐允让道：“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柳嫣：“对对对！”她往楼上喊，“思河！你可以带春春下来了！”

滕道锋一直站在楼梯口，手心手背全是汗。

一只骨节分明的白手落于顾思河的掌心，在女人的搀扶下，一点一点地往下走。

一柄朝霞轻扇，款款掩于脸前，滕道锋紧张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比郇春高太多，少年走到他跟前时，完全能从上方看到他靓丽的容颜。

郇春也察觉到了滕道锋的目光，他调皮地仰了点下巴，冲滕道锋抛了个媚眼。

“歪歪......”

顾思河注意到了二人的小动作，提醒了两声。

柳嫣咯咯笑起来：“行了，走吧走吧，走完红毯就能看了。”

“等、等一下......”邢问男震惊地看着滕道锋的脸，“他流鼻血了......”

“啊？”柳嫣猛地抬头，“卧槽，妆！”

“纸纸纸！”

“纸呢？纸呢！”

闹了个小乌龙，滕道锋已是满脸透红。

等到郇春和他并排站在红毯末端，也就是屋门口被寒风吹面的时候，那种头昏脑胀的感觉才渐渐散去。

沉重的心跳从滕道锋的胸腔里迸发出来，又尽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浑身都在冒汗，却很想问一句，郇春，你冷不冷？

“吉时已到——！”

朱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墙上的闹钟正指向晚九点的时候，顾思河拿着邢问男誊了三遍的婚书字正腔圆地念道：

“一纸婚书，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

伴随着乐曲的响起，虫牙搓了搓胳膊：“卧槽，老子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荡气回肠的音符从黑白大物里流出，跨越了五千年的记忆，带着扑面的历史肃重感，威严、庄重、古朴……

“赤绳早系，白首永偕。”

这首曲子需要配以低沉的打击乐，条件不够，狐允让把重音的琴键敲得用力无比，只为呈现最出色的感官体验。

“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

两位新人牵着红绸，跟着旋律节奏，在红毯上走得步步不倚，从没排练过，却有着浑然天成的默契。

“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郇春二人走到跟前时，柳嫣已经捂住了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顾思河合了婚书：“一拜天地——！”

夜色笼罩，诉衷情处，红烛辉煌。

“二拜高堂——！”

滕道锋的头颅低得虔诚无比，无论父母是否健在，他都希望他们能够看到郇春，能够祝福他们。

“夫妻对拜——！”

爸、妈......我结婚了。

年少时第一个喜欢的人，成为了即将与我相伴一生的人。

三拜过后，两人站定，虫牙端着碗嘻嘻笑道：“是不是该送入洞房啦？”

滕道锋心跳很快，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谁喊了声“卧槽，下雪了！”，连同新娘也跟着朝屋外望去。

郇春眉眼之间都是喜色：“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雪呢。”

他拿下合欢扇就拉着滕道锋往外跑，新人都跑走了，柳嫣和刑问男自然也下了位置，跟着往外走去。

雪势非常大，雪花大得不可思议，郇春抬起手掌，一片就能盖满他的手心。

纷飞的白色落于二人头顶，不过片刻就铺上了一层银白。

郇春的睫毛像是结上了新生的晶卵，额间的花钿流转着欢悦的光彩。

他笑起来：“我喜欢雪。”

两人十指相扣，滕道锋的鼻尖涌上一层酸意：“那我也喜欢。”

“你不喜欢雪吗？”

郇春抬脸笑问。

滕道锋用力握了握他微凉的手：“我喜欢春天。”

“那我也喜欢春天。”

-

别墅里，主人私藏的酒水都被摆上了桌，黄金路和虫牙他们喝得酩酊大醉，抱着一起发酒疯。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柳嫣震惊：“这什么歌？”

邢问男讶道：“你没听过？我爷爷经常在家里放的！”

柳嫣：“......”

虫牙嘿嘿傻笑起来：“经、经典永不过时......嗝！”

“来啊！路哥，再、再喝！”

虫牙很是喜欢这个胸肌大的新朋友，酒后无德的他还趁乱摸了两把。

“别、别碰我！”黄金路醉酒后全身红色，他乍然跳上椅子，“都不许碰我！”

“哥、哥哥......别喝了，我们回去吧......”

人太多了，黄金昭存在感本来就低，在群魔乱舞之中，声音更是淹没得透顶。

狐允让正在打包酒菜，她使筷子的速度飞快，听到他的声音，问道：“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她没喝酒，应该是这些人当中最清醒的一个。

黄金昭心跳都要停了，他结结巴巴道：“好......”

柳嫣：“不用了李......小狐。”

吃饭的时候她已经从血媚等人的称呼中知道了她的真实姓名。

还真有点不习惯呢......她摸着脑袋笑笑：“昭昭你交给我们就好，今晚他们可以睡在这里。”

狐允让点点头，对黄金昭说：“那你等下就跟着柳嫣姐姐走哦。”

黄金昭：“......”

“嗯......姐姐......你、你要回去了吗？”

看着狐允让扎紧了超大一捆打包盒，黄金昭抓紧说：“我、我可以送你......”

“不用啦，我就住在隔壁，走两步就到了。”狐允让把打包盒提在手里，冲他挥了挥手笑道，“我走啦。”

“拜拜......”

这么会儿功夫，外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狐允让顶着风雪跑到对面别墅，敲了敲院门。

“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门应声开了，瞳鬼站在她面前，雪水在他身上融化，整个人都看起来湿漉漉的。

“你还知道回来。”

“哈哈，鬼哥......”狐允让露出讨好的笑脸，举起了那一袋子食物，“我给你带了晚饭。”

她身上一件单薄的露肩旗袍，脚踝已经冻得有些发青了，瞳鬼有些意外她还给自己带了饭，因为他并没有吩咐过。

狐允让缩头一瞄，紫御插在地上，他一直在练剑啊......

“......进来。”

瞳鬼转身朝楼上走去，手一招，紫御飞到男人手里。

狐允让找了块石头给院门留了条缝，快马加鞭地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