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鬼拿着皮箱跳了下去，他走到狐允让身边时，女人因为江甜的能量恢复了点体力，但仍旧奄奄一息。

她的手尽废了，鼻青脸肿的看不清原来的样貌，瞳鬼拧起眉给她处理伤口。

“喂，狐允让，起来。”

瞳鬼边包扎边叫她的名字，可是无论他怎么叫，这个昔日里对他马首是瞻的女人都没有一点反应。

他这才感受到了，她要死了。

他不知是何滋味。

嘲笑吗？漠然吗？不爽吗？......

或许什么都没有，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一如既往的淡，和他的体温，和他的心一样。

焦治道不安地看着圈内的两人，与身边人耳语道：“你说我们还要打吗？”

身边人露出惊吓的神情，瞳鬼不知何时闪到焦治道身后。

他干脆利落地解决了男人：“好吵。”

接着他又送原地三人上了西天：“吵到我眼睛了。”

狐允让孤寂地躺在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之下。

瞳鬼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十三的狗头，几个跳跃上了房梁，顷刻间没了踪影。

冷风呼啸而过，残枝败叶卷起又掉落。

狐允让的生命力随着体温一点点下降，十三慢慢走到她身边，獠牙就要扎破她的脸。

野兽闻闻嗅嗅，最后在她身边趴下，用高大的身子为她挡了挡风寒。

......

要死了吗......

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不知过了多久，狐允让感受到身下传来托起的力量。

这力量让她脱离冰冷的地面，她命若悬丝地睁了条缝，以为看到了地狱的使者。

这使者相貌实在骇人，高速公路的车祸现场都没有他长得惨烈。

一双冰凉的手抖着往她嘴里塞东西，狐允让无法吞咽，他就直起一根手指按着那个东西往她喉咙里塞。

她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觉得呛噎难受，但是那东西进入身体的一刻，她奇迹般睁大了双眼。

身体就像脱胎换骨般焕然一新，一处伤口也看不见了。

连牙齿都重新长了出来，整个人耳清目明，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就连心脏都不跳......咳咳，不是。

十三嗷呜嗷呜叫着，狐允让恢复五感，登时闻到那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一具身体倒在她身上，狐允让所摸之处皆是一片潮乎，她心下一沉，忙拎上皮箱抱起他往一处亮着火光的地方走去。

“十三！跟上！”

野兽跟在她后头，狐允让跑得又快又稳，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迈向光亮的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抱的好像是瞳鬼。

向日葵的眼珠穿破他的肉体卡在里面，密密麻麻像全身上下长满眼睛。

狐允让不忍直视，加快脚步走进那间破烂的寺庙。

寺庙里燃着火把堆，一个老婆婆静坐在没了脑袋的观音石像下，火光将她年迈苍老的脸照成阴阳两面。

“你们是......？”

她的声音带着年岁的痕迹，几分沉厚，几分沙哑。

“你好婆婆，我有个......额，他受伤了！可不可以让我们在这里借住一晚，为他疗下伤？”

“哦哦，这样啊......”老婆婆抿起缺牙的嘴唇，看着她怀里怪物一样的人有些害怕，“那、那你们快进来吧。”

“谢谢婆婆！”

狐允让立马放下箱子，老婆婆看她把瞳鬼放在地上有些不忍，她犹豫着往旁边挪了挪：“......要不要把他放这儿？”

她坐的是一个石台上的稻草堆，狐允让惊喜地连连道谢，刚放下男人，瞳鬼突然像诈尸一样弹起来掐上了老婆婆的脖子。

“咳......咳......！”

狐允让大惊失色地拔起了他的魔爪：“瞳鬼！她是好人！！”

眼见老婆婆就要这么断气了，狐允让难受得有些想哭。

她拔着那条血手在他耳边大喊：“瞳鬼你放手！冷静点，她不会害你的！”

即使男人伤成这样，她的力气也没他大。

瞳鬼脸颊上向日葵的眼珠骨碌碌转着，她满头大汗地换了个战术，掰着他的脑袋看向自己，紧盯他的绿眸：

“瞳鬼乖，放手好不好？”

失血过多，他早已有些神志不清。

瞳鬼的眼眸呈现灰暗的雾绿，狐允让柔声哄着：

“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我保证，瞳鬼最好了，我们把手放开好不好？”

见着有点效果，狐允让哄得更起劲了，什么宇宙无敌全世界第一好都说出来了，瞳鬼嘴唇嗫嚅了两下，最后慢慢撤回了手。

他重新闭上眼，狐允让被自己这些违心酸词儿说的浑身不对劲，她把瞳鬼放回草堆后，赶忙看起老婆婆的伤势。

老婆婆也有些半死不活了，她布满皱纹的脖子一个硕大的巴掌红痕，上面还沾了不少瞳鬼的血。

狐允让不停地做着心肺复苏，她才晕着脑袋慢慢回过神来。

狐允让喜在心里，顺着她的背喂了点水，老婆婆喘着粗气，苦着眉感概道：“哦呦......”

她愧疚地连连道歉，老婆婆慢慢伸直手指，打了个止声的手势：

“咳......行了，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快点给他看看吧。”

狐允让感激地点点头，立马专注地处理起瞳鬼的伤势来。

那眼珠就像长在他身体里一样，狐允让用镊子夹起，下面粘连着一片神经般的纤维丝。

它们紧紧缠在血洞里面，瞳鬼全程紧锁着眉，不住地闷哼。

“唔......”

狐允让尽可能一次性地夹完这些眼珠，以减少瞳鬼的痛苦。

看着他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女人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地狱的使者，但不是拉她下去，而是送她上去。

前段时间火烧的伤口还没好全，现又旧伤添新伤。

等狐允让终于处理好他的全部伤口，稻草堆早已被他的血液浸红。

狐允让轻轻擦拭着瞳鬼脸上的血迹，老婆婆沉眼看着，低道了声：“躺这来吧，这儿干净些。”

狐允让讶道：“那您不就......”

“没事的，也到了我该起床的点了。”

外面已有天亮的迹象，灰蒙蒙的大地透着微微的白光。

睡在阴湿处固然难受，狐允让没做过多的推却，抱起瞳鬼放到了那处：“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