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扒房，马六从未进去过。

不止是他，连雷鹏在内，历代扒皮校尉没谁敢踏足一号扒房。

足球场那么大的石室里，密密麻麻悬着各种妖魔尸体，犹如大型杀猪工厂，却又无声无息，非常恐怖。

这些尸体全剖开，大脑、骨架、心脏、肌理构造，完全呈现在外面，有一些还没死透，怨气滚滚，发出灵魂嘶吼。

马六只要闭上眼睛，便可听到鬼哭神嚎的惨叫，犹如十八层地狱，充满绝望气息。

雷鹏没选一二号扒手当校尉，马六以前不理解，如今却懂了。

二号用不动，一号是个疯子，相貌奇丑无比，头角峥嵘，满身蛇鳞，比狗笼子里的瞎子还要疯。

这家伙妄图通过解剖之法，参透各类妖物的秘密，获得他们的天赋能力，将自己打造成无所不能的神。

而石室里这些妖魔，都不是马六送来的。

一号扒手似乎有分身在外面，专门猎杀各类妖物，透过卧室的天窗缝隙，将妖物塞进来。

石室越大，天窗缝隙自然也大。

按照雷鹏的说法，这一二号扒手，扒皮司根本困不住他们，室内的阵法形同虚设，只要想离开，随时可以破窗而出。

雷鹏问过老道士，怎么会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弄来当扒手，道士的解释让人不寒而栗。

“我等修行，历经千辛万苦，走访名山大川，是为求仙得道，人家解刨妖魔，专研肉身奥秘，尽管方法邪恶了一些，难道不是在求道吗？”

做扒手宰妖，将妖魔抽筋扒皮，本就是残忍之举，属于天底下最没底线的工作。

唯一比一号扒手强的地方在于，马六他们只解剖尸体，不动活物，留了最后一丝良知。

此时一号正如痴如醉解剖着一头鳄妖，不顾对方满面恐惧的哀嚎，试图分开鳄妖的脑组织，研究对方灵与魂的奥秘。

见石门被打开，一号回头看来，面孔扭曲布满肉瘤，两颗竖瞳在眼眶里滚动，满面贪婪说道：

“小子，你与我走得是同一条路，不如当老祖我的弟子，只要你告诉我你是如何保持人族模样的，老祖便将毕生的研究成果教给你，让你成神做祖！”

一号的声音充满让人难以自抑的诱惑力，如果不是马六宰杀过上百头狐妖，见多了这种手段，心如金刚大地，安忍不动，绝难把持自身。

这几年，他每次来分配妖魔，一号都会蛊惑他。

若非一号与老道士有约定，不得伤害辑妖衙门和朝廷的人，马六早被抓进去解剖成了肉泥。

“小子，你在犹豫什么，老祖我毕生的成果，连你们府尹都有觊觎之心，你若得到，超过上古魔圣也不是不可能。”

“前辈，这是今日要宰的妖魔，小子待会来收。”

马六话音还未落下，便见一号手中的杀猪刀隔空挥出。

“铿锵——！”

蟾蜍妖尸体被肢解，浑身器官哗啦啦掉落一地，刀工精准到像是杀过十万头蟾蜍，对其肉身构造熟悉到无与伦比。

“……”马六。

他在扒皮司待了四十多年，宰妖三万头，这一号比他的时间长几十倍，那该杀过多少头妖魔？

只怕这世上所有的物种，一号都宰过。

“小子，老祖我的刀工如何？”

“举世无敌。”

马六由衷赞叹。

一号哈哈大笑，满面疯狂说道：

“老祖我熟知世上所有妖物的弱点，曾潜入上古蝠圣大墓之中，偷盗他尸体，肢解成骨架，也曾追过龙凤，拿他们的血肉熬汤喝，还曾杀过数以十万计的魔物，拿他们来做试验，探究他们继承父母天赋的秘密，老祖我无所不知，你还不快快拜师？”

马六无动于衷。

“前辈你知道的这些秘密，只要我活得足够久，足够有耐心，迟早也都会知道，如果你一下子便将所有妖魔的弱点告诉我，省去我几千年的苦修，人生岂不是很无趣？”

一号面色一凝，几乎以为马六脑子秀逗了，而后突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变道：

“你会骷髅教的长生经？”

只有长生不死，才能让人拥忽视他研究成果的本钱和自信。

马六说道：

“什么长生经，在下不懂，不过倒是有件趣事需要前辈帮忙，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你说说看。”

一号死死盯着老六的头颅，很想敲开他的脑壳，研究一下他究竟是怎么长的。

马六朝走廊里打了个响指，几个黑甲力士心领神会，立即将狗笼推过来。

“前辈，我这里有一只疯狗，三观扭曲，人间极尽之恶，不知你能不能将他驯服。”

“哈哈哈！”

一号猖狂大笑道：

“不过一个小玩物而已，你也太看不起老祖了！”

一号都没出手，瞎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被骇得满面惊恐，大小便失禁，蜷缩在笼子里发出哀鸣。

他的疯，与屠妖百万，完全泯灭人性的一号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瞎子坏事做尽，想杀谁就杀谁，堪称十恶不赦，但“恶”也是人性的一种，有善有恶，属于人性的两面。

一号比他更凶猛，完全不知善恶，被“道”蒙了心，极致纯粹的求道，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只见一号竖瞳滚动，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指着马六，朝瞎子吩咐道：

“以后，你听他的，要你生便死，要你死便死，若让老祖知道你不听话，不得好死在老祖我这里只是最简单的惩罚。”

瞎子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四肢伏地，砰砰砰磕头哀求。

“前辈之威，当真让人心悦诚服。”

马六惊叹完，探手用力一摄，将蟾蜍妖的血肉器官吸上板车，弹出两颗大能金丹当报酬。

“前辈您先忙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嗡——

石门关门，隔开了一号诡异的笑容，也让马六心惊肉跳的感觉消失。

不知何时，他后背心早已湿透，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一号，是他见过世上除他之外，第二个不依靠功法，跨境界杀敌如探囊取物的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