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错愕不已，从上到下打量着刀无忌，面色怪异。

世上奇葩多，他摄取三万头妖魔的记忆，也算见多识广，不想今儿又小刀拉屁股，开了眼。

有个性是好事，但个性需要实力支撑，你丫入道境跟我这耍脾气，多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马六已看出，这刀无忌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有一股子视死如归的决心。

正如王狼所说，武力不能降服人心，若以拳头镇压这刀无忌，他是不会服气的，大不了一死而已。

马六也算心胸宽阔，并未计较，只是说道：

“来日方长，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以后自会知晓，走吧，先与我回扒皮司。”

刀无忌点头，出了牢门，朝司狱抱拳说道：

“这些日子承蒙邓兄多加关照，在下感激不尽，请将此香囊收好，日后若有差遣，刀无忌定当拔刀相助。”

“刀兄太客气了。”

袁司狱将香囊推回说道：

“我等关照你，只是敬重你为人，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回报，若我收了香囊，便有功利之心，违背初衷，请刀兄不要玷污我们的好意。”

刀无忌一怔，惊觉遇到了知己，惭愧说道：

“是在下失礼了，还请袁兄勿怪。”

袁司狱点头，郑重叮嘱道：

“扒皮司凶险，少有人能活着走出来，刀兄此去一定要保重，若有机会再见，我们相约春风楼，一起喝花酒。”

“好。”

刀无忌用力点头，正欲跟上马六，便见老六突然扭头问道：

“你姓袁？”

司狱愣了愣，疑惑应道：

“在下确实姓袁。”

“袁邱是你什么人？”

“正是在下祖父。”

马六回身打量起对方，刚刚没有细看，此时仔细一瞧，样貌果然与袁邱有几分相似。

天牢狱卒，世代相传，袁邱就是牢里走出的四道境强者。

马六邀请道：

“我见过你祖父的风采，舍生忘死镇守皇宫大门，挡住千军万马，乃是世上少有的忠义之士，你既是他的子孙，为人定当不差，不知你愿不愿意来扒皮司，我可保你三年不死。”

“多谢马校尉栽培。”

袁青山先是深深作揖，才说道：

“只是小人在牢里待惯了，胸无大志，只想混吃等死，更放不下手底这帮狱卒兄弟，若他日做腻了司狱，定去扒皮司投靠大人。”

“也罢。”

人各有志，马六不愿勉强。

世道纷乱，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当属天牢，只要谨小慎微一些，不得罪大人物，便可一辈子衣食无忧，何必去扒皮司拼命？

接下来，马六又看了前几号狱的犯人。

四号狱是个二道境巅峰的强者，身上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一看便是杀人如麻的货色。

此人的来历，袁青山不必查看卷宗，如数家珍。

“此人名唤血屠，乃是大梁朝流窜过来的悍匪，一手刀法惊天地泣鬼神，听闻妖魔夺国之事，竟入大梁京城刺杀妖魔供奉，失败后怒吼天亡我大梁，血杀五千里，一路斩妖屠魔上百，直至入我大炎境内，晕倒在山中，被起义军所救，后遭官兵围剿，被当成反贼，抓入京城。”

“此人我要了。”

马六满意点头。

这血屠简直就是为当扒手而生，对妖魔嫉恶如仇，又通刀法，说一句扒皮司的天命之子也不为过。

等将来梁五杀回大梁朝，这血屠也可做他得力助手，总不至于单枪匹马无人照应。

袁青山眼疾手快打开牢门，马六朝里说道：

“走吧，跟我去扒皮司，宰妖屠魔。”

“我凭什么跟你走？”

血屠面色冷漠，被饿得骨瘦如柴，想来也是脾气太硬，惹得狱卒们不愉快，整日给他吃猪食。

不过，这厮法门独特，精炼五脏六腑，将营养藏于皮膜之中，生命力非常强大，与骷髅长生经有异曲同工之妙。

马六当即传音道：

“我有一结义兄弟，名叫梁五，出自你们大梁朝……”

老六把梁五的故事一讲。

血屠听到梁老二与他志向相同，都痛恨妖魔，想要光复大梁，什么脾气都没了，往地上一叩说道：

“请前辈带我去扒皮司。”

“孺子可教也。”

三号狱和二号狱，也都是特立独行的高手，名声在外，实力非凡，可惜都不通刀术，马六直接略过。

直至来到天牢尽头的一号狱，四条精钢锁链将一消瘦男子的四肢吊起，身体悬空，实力在三道境巅峰，似乎正在睡觉，完全不在意马六的到来。

袁青山讲解道：

“此人是个瞎子，从小在黑暗中长大，人性所有的恶，几乎都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强暴民女，屠村灭寨，欺负弱小，陷害栽赃，把人脑浆拿来泡酒喝，还斩断河堤，水淹怒江两岸，祸及十万百姓，若非宫中某位供奉对他有兴趣，想拿他试药，这厮早已被问斩。”

马六蹙眉问道：

“这厮刀法如何？”

“一柄九环大金刀，不知令多少江湖强者闻风丧胆。”

话是刀无忌说的，显然听过瞎子的名头。

马六不以为意道：

“我当扒皮校尉这些年，除去修炼，待在扒皮司没什么乐趣，最喜欢调教这些十恶不赦之徒，将人放出来吧。”

袁青山小心翼翼问道：

“皇室供奉那头……？”

“就说人是我带走的，有问题，让他去扒皮司找我。”

马六冷笑，夺许家宝藏时，他便将那群见风使舵的供奉放倒了一遍，若不开眼来找茬，照样抽筋扒皮，炼成人丹送与老呱吃。

袁青山不再废话，才打开牢门，便见牢中锁链摆动，呼啦啦乱颤，伴着瞎子桀桀桀的怪笑，令人毛骨悚然。

铿锵！

粗壮锁链火花四溅，竟被瞎子暴力挣断。

明明双目无神，却给人一种野兽般目欲噬人的既视感，观看猎物般扫视几人。

“轰——！”

瞎子径直朝牢门外的马六冲去，硕大的拳头像是可以穿空崩云，粉碎山岳。

然而下一瞬。

瞎子像只狗一样被老六拎了起来。

“从此以后，扒皮司多个看家护院的人宠，应该挺不错。”

“走吧。”

“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