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说书先生手持折扇坐在台上。

台下有熟客问道：“赵先生近日可是身体不适？怎的拿折扇挡脸？”

说书先生手微微一抖，掩饰尴尬一般轻咳一声解释道：“咳…昨夜没睡好，面容倦怠，不宜见人，不宜见人…”

茶楼角落坐了个丰盈妇人，瞪了他一眼。

说书先生将折扇举得更高了，挡住了自己那鼻青脸肿的惨样。

见台下客人催促，才缓缓开口：“咱们上回说道，那魔教教主报完仇，带着夫人隐居玄天山崖底，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今日咱们又来说点不一样的，关于这两位如何相遇相爱的故事～”

“话说那年梅花带雪，秦自慈想要派个杀手去暗杀魔教教主，怎奈自己儿子武功微弱，只好挑了一个自己培养多年的杀手前去，意图使用美人计。”

“大婚当日，魔教教主以一只死公鸡代为拜堂，杀手气愤不已，当即便拔出匕首欲刺杀魔教教主。”

“江湖人尽皆知，魔教教主习得一身好功夫，打斗间红盖头落地，杀手见这魔教教主俊美无双，当即便心动不已，竟是反中了美人计。”

“魔教教主见这杀手亦生得惊为天人，两人对视之间，火光迸发，孤男寡男独处一室，那叫一个干柴烈火，欲罢不能……”

“咳！”角落里的妇人猛地一咳。

说书先生手中折扇一抖。

生生止住了话头。

躲在折扇后猛灌了一口清茶，才继续说道：“两人当即便互许终身，几日接触下来感情愈加深厚，这杀手自然也就成了魔教教主的夫人。”

“在得知魔教教主与秦自慈之间的深仇大恨后，更是倾尽全力相助他报仇雪恨……”

…

玄天山崖底，寒潭边四季更迭。

花祈安打开了被厚重木门堵住的山洞，将山洞重新装扮了一番。

夜清尘第一次走进去的时候还有些许讶异。

也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弄来了一颗特别大的夜明珠，嵌在了石壁上，旁边镶了个黑色木罩，扭一下石壁上的机关，木罩就会扣下，挡住夜明珠的光芒。

倒是有点像现代的灯。

中间摆了一张柔软木榻，旁边的小木桌上放着一盘果子。

夏天的时候两人便会在山洞里纳凉。

“清尘…小时候你说人皆有来世可寻，那时我只想抓住当下，尚未思考来世，如今竟是有些期待了。”

花祈安抱着夜清尘靠在木榻上，山洞中一片明亮，清晰到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能看见。

夜清尘轻笑一声说道：“我也很期待啊，下一世的我们又会在哪里相遇呢…”

“我啊…希望能见到你幼时的模样，和你一起长大，一起看四季更迭，花开花落，即便落花入泥，苍雪融化，而我们，永远都还是我们…”

花祈安在说这话时，眼中全是憧憬。

于他而言，这一生唯一的些许遗憾，便是儿时未能与夜清尘一起看到崖底花开。

初春刚至，便只剩他一人了。

夜清尘转过身看向他，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说道：“你小时候很可爱，总说树枝上的冰霜像春花，还说我比春花更灿烂，我都记得。”

凑上去亲了亲，继而又说：“我也很想和你一起慢慢长大，走过漫长岁月后，我们再一起老去。”

花祈安紧了紧手臂，两人贴得更近了，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会有的，清尘，我好开心啊…好爱你啊…”

这是这些年花祈安最常说的话。

夜清尘喜欢听，也相信。

山洞外隐隐有虫鸣声传来。

夜幕因两人相依，而不再寥落。

花祈安将玄魁三人赶去了山巅，崖底便成了他们两人的隐居之所。

偶尔两人会去洛城逛一逛，听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也是后来夜清尘才知道，那说书先生并非魔教收买的人，而是一开始就是魔教的人。

说书先生的娘子是地羽的远房姑姑，所以此前的那些故事，都是地羽编好了“威胁”她的这位远房姑父说出来的。

秦林玉遣散了武林盟的无辜之人后，不知去了何处。

只是好几年之后，江湖上又立起了一个风雅山庄，惩恶扬善，匡扶正义。

大抵是秦自慈做的那些事传开了的缘故，加上十五年前围攻玄天山的人都死完了，所以现在江湖上的人并没有再来找魔教的麻烦。

仿佛井水不犯河水一般。

…

有了上个世界祁无殇的解释。

花祈安在一个冬雪的清晨，化作一缕黑雾绕在夜清尘指尖时，夜清尘心里的失落感减少了许多。

一如当年崖底初遇一般。

寒潭上随风摇曳着缕缕冰雾。

夜清尘走到寒潭中间的亭子下，俯身看去。

薄冰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风从发梢吹过，倒影微晃。

风止时，亭下再无一人…

…

回到混阳神殿时，夜清尘依旧有些遗憾没能陪伴年幼的花祈安一起长大，又隐隐期盼着下一世会不会和他一起长大…

爱怜地轻吻了一下悬在眼前的混阳珠。

在其隐入锁骨间后，夜清尘重新躺下，元神朝着九转池而去。

踏入神镜前，夜清尘回过头看了一眼九转池的小神使们。

和最初的单调刻板完全不一样了。

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或头上戴着与它们原形相同的发卡，或是穿着可爱的动物服装。

一看就是小白貂的杰作。

原来，仙莱境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啊…

四下看了看。

九转池原本的空旷被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占据，整整齐齐的堆叠着。

一只小乌龟仰头，笨拙地说：“仙君…这样好看吗？”

小白貂蹲在夜清尘肩上：“必须好看啊！貂爷眼光就是好！”

“好看的，你们…也很可爱。”

夜清尘弯腰摸了摸小乌龟头上的乌龟帽子，带着小白貂踏入神镜。

神镜水光波纹荡起涟漪，后又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