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胜券在握，打算在一刻钟内干掉楚王梦，再宰了凌绝顶，结果被一句“另有真相”，逗起了好奇心，素知心按下了暂停键。

世人都想探知他人的内心。犯罪分子也不能免俗。素知心很想知道凌绝顶是不是真的接近了真相。

绝顶很没礼貌地来了个簸箕坐姿，扬声说道：“素知心，你说的那些，绝非真相。真相是……”

这时，一个法相宗的和尚，跳墙头过来，落到了众人面前。

法相宗是玄奘大师所创的宗派。法相宗流传到日本后，盛行一时。这个和尚，是日本人。

和尚抢话茬：“真相只有一个！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凌恩公，我来讲素知心的真相！曰若稽古，如是我闻，那一天，素知心号称在华山跳崖……”

绝顶对女孩子和外国人脸盲。他没认出这个日本和尚。

和尚态度极为谦卑：“凌恩公，小僧是受您恩惠被您指点的羽生仙梦啊。恩公，没有您的开蒙，我就只是插不上话的无能之辈啊。我替您讲讲真相……”

无能之辈插不上话……有能之辈也不能插话！

装那啥，是人类的最大乐趣。有老大在，这个乐趣只能归老大所有。日本小弟胆敢越俎代庖，这种野心，不能惯着！

绝顶双眸之中，陡然迸发出冲天的杀气。这杀气吓得日本和尚倒退了好几步。

羽生仙梦当了和尚后，起了个法号叫道镜。道镜近来苦练物哀幽玄掌，已经达到莫测高深的地步，所谓野心随着能耐长，他不自觉地，想抢绝顶的风头。

绝顶毫不遮掩的威慑，令羽生仙梦，也就是道镜，冷静下来。

道镜估算了一下倒反天罡的胜算，结论是：没有任何胜算。

回想一下，前不久，挑衅绝顶的小女友李星眸，被她一脚踹出了屎……李星眸的武功远远不如凌绝顶……

哎，时机未到，火候未到，只能臣服，只能恭顺。

道镜从自己的遭遇，联想到日本的现状：面对大唐这个老大……日本有心取而代之，却火候未到，时机未到……只能臣服，只能恭顺。

道镜很谦卑地连连道歉：“私密马赛，私密马赛……小弟错了，小弟错了。请老大原谅。裤大赛衣，裤大赛衣！”

唐朝人气魄宏大，对日本、回纥这些小弟不记仇，只要小弟认错，大哥就既往不咎。

绝顶对道镜友好地挥挥手，命令他侍立在自己的背后。

绝顶对素知心侃侃而谈：“你不是鬼魂。你是活人。你是我认识的活人。你是终吉道的尚栖残。”

素知心面无表情。

绝顶先列举了一些无足轻重的推理：“素知心，你在华山跳崖。吴画佛、陆浑等人在山下找到你的尸体。那尸体，最奇怪之处，是脸部摔烂，无法辨认容貌。为什么全身别的地方，只是骨断筋折，虽有重创，却没摔扁。偏偏是脸，摔烂了，摔得无法辨认了？”

素知心冷冷地说：“从万丈高空摔下来，摔成肉饼都可以，脸摔烂了算什么？有什么稀奇？”

绝顶一笑：“从万丈高空摔下来，脸部摔烂，没有问题。问题是，脸和身体的其他部位同时摔下来的，脸摔烂了。身体的其他部位却毁伤程度远远不够。”

绝顶叹了口气：“我有一个好朋友，她是业余的不良人。她出身高贵，本可以温温暖暖岁月静好的做个小家碧玉。但是，她偏偏要做个抓坏人的不良人。”

好像是跑题儿了。

妖僧道镜想提醒一下，可是一想，要提醒……得有实力，才有资格，否则会被老大一脚踹出屎来。还是算了吧。

绝顶看似在跑题儿：“这姑娘每次相亲，都好奇心起，调查男方家人，没出几天，男方父母兄弟犯过的罪，都被她刨出来。看着自己的家人都进了大狱，男方痛定思痛，与这位姑娘分手。这姑娘相了两年亲，二十来个小伙子家破人亡成了孤儿……”

在一旁吃瓜的打更人，笑喷了。

素知心不满地瞪了绝顶一眼：“说重点！”

绝顶回到正题上：“这姑娘想跟我相亲，我虽然已经是孤儿了，但想到结婚后，生了孩子，就有亲人了。她若继续查案，把孩子们犯的案子都刨出来……我拒绝了她。言归正传，有一次，她心情差，跟我商量一起跳崖。她先做了功课，查书，看从多高的地方跳下来，会摔得多重。”

绝顶话题一转：“素知心，你跳崖的两天后，这位姑娘去华山察看。后来，她把她的调查结果告诉了我。如是我闻，当时，你的尸首已被雁平沙和云中熊虎等人分割，分批送到大明宫。”

那一天，又有一个人，在素知心跳崖的地方，跳了崖。这个人的脑袋摔成了糊糊。在坠落过程中，此人的躯干和四肢，被峭壁上的尖利石头和伸出的树枝，切割成数块儿。

这姑娘感到奇怪：同一地点跳下，两人的身高体重相差不大。素知心只摔烂了脸，四肢和躯体伤势不重，且未被尖利石头和树枝切割。这里面有问题。

她又查看了发现素知心尸体的地点。那是一片灌木丛。奇怪的是，素知心从六百丈的高空栈道跳下来，坠落到低矮的灌木上。灌木丛却没有大面积的断枝。

这姑娘溜进大明宫内，找到停放素知心头颅四肢的偏殿。

她做贼一样，偷着检验尸骨。发现颅骨没有粉碎，只是面部稀烂。这种稀烂，据她的经验，不像是高空坠落所致，更像是在平地，被人用石头等钝器砸烂。

她又发现，死者的衣服内，藏有一个手帕，上面写着一首诗。看字迹，更像是女子的笔迹。

那首诗是高适所作。素知心贴身藏着，女人抄的高适的诗？啥意思？

片刻后，她更迷惑了：这个尸体，看骨架，虽然修长、茁壮，但仍能看出些微的女性特征……

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姑娘怕被发现，想藏起来，又按捺不住探寻真相的好奇心。

她在几秒钟内拿定了主意：冒险一搏！

她匆匆撕碎死者的下衣，迅速查看。

这时，外面赶来的人，听到了偏殿里的细微声响，当即破门而入。

破门而入之人，抽刀在手，向姑娘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