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双眼泪光模糊，脸上似哭似笑，嘴里依然喃喃念着：“楚翌峰，为什么要来找我？”

确实是她给他下了异能抑制剂。

只是并不是注入，而是用水杯端过去给他喝的。

他们满以为找到了偷药的人，但是何瑶发现他们只挖出了自己，痛快大笑之后，把秦惜偷的药也认在了自己头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何瑶这个叛徒身上，没有人防备秦惜。她就在杀人游戏的那天晚上平静地给楚翌峰端了一杯茶。

她不想杀楚翌峰，但她也想小慕活，好好的堂堂正正的活着。

明明，只要他不来找她，他们都能够重新开始的。

她笑得凄楚，偏偏，还是走到这一步。

“你就这么恨我？”楚翌峰苦笑。

在末世里失去了异能跟失去手脚没有区别，她把他变成了废人。

“楚翌峰，是你逼我的。”

“如果你不来，药效过后你自然会恢复的，但是你来了，我也要为小慕留一条活路。”

“你给他留活路，那我和我们的孩子呢？”楚翌峰赤红着眼眶逼问她。

李慕的目光也落在秦惜的肚子上，眸光震动：“姐……”

秦惜摇摇头：“我给了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她的手覆盖在肚子上：“但你还是来了，或许，上天也不想让它出生。”

楚翌峰疯狂大笑：“秦惜，你总是这样，一次次地为别人舍弃我。”

李慕紧握双拳，内心煎熬，秦惜姐有了这个疯子的孩子，但他杀了哥哥，他不想让未来的侄子侄女没有父亲，可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他也不愿意放过楚翌峰。

杀死楚翌峰的机会难得，这次过后也许就不会再有了，他很怕秦惜会为他求情。

楚翌峰同样知道没有了异能的自己不是李慕的对手，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恢复的，但是敌我力量明显，今日必有一死。

他赌的是秦惜的不忍心。

可秦惜却笑了。

她推开李慕握着她胳膊的手，一步步慢慢走到楚翌峰身边。

李慕不明所以，还想拦着她，“姐，别靠近他，脏。”他嫌恶道。

秦惜摇摇头，“我有话跟他说，我们的恩怨总要解决的。”

李慕看着重伤，单膝跪在地上的楚翌峰抿了抿唇，让开了位置。

秦惜走过去，蹲下身体，与楚翌峰平视：“我们之间，一开始就是错误，你太偏执，我太懦弱，两个人从来学不会好好讲话，拆散我们的从来不是别人，是我们自己。可是，楚翌峰，我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太多，没办法再回到从前了。“

楚翌峰盯着她的眼睛：”跟我回去，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他沉默了一秒，”我可以答应你，以后不再动李慕。“

秦惜笑着笑着就哭了，“楚翌峰，”她突然抱住他，“其实，我曾经，真的很爱你。”

一柄匕首从后面插入他的心脏。

隔着亲人的性命和尸山血海，就算他肯放过，别人又如何过往不究。

一切从她开始，就从她结束吧。

从她掏刀开始就察觉到了的楚翌峰并没有反抗，感受着利刃划破脊背刺进皮肉的过程，笑了起来。她是真的恨他呀，那么，死在她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里强吧。

向后倒下去的时候，他的眼睛仍然盯着秦惜的肚子，满眼眷恋。

他的小兔子，如今终于会奋起反击了。

秦惜颤抖着拔出刀，双眼通红，泪水止都止不住。

李慕也为这意外的一击惊呆了，他以为……秦惜会舍不得的，少年抿紧了唇，比起自己报仇，现在的情况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楚翌峰朝着秦惜伸出手，”惜惜……“

秦惜居然伸出带血的手握住了他的，笑了一下，如同初见一般温暖明亮，楚翌峰瞳孔蓦然紧缩，”不要……“

然而来不及了，那柄刚刚拔出的匕首再次插入了一具身体，秦惜的身体。

”姐！“

突然的变故让李慕红着眼冲了过来，他全身在发抖，手努力想按住秦惜的伤口不让它继续流血：”姐！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

是他们之间的仇恨，为什么要为了这个疯子赔上自己的性命。

秦惜着看着尚具少年气的弟弟，身体的体温在流失，肚子里的生命也感觉到逐渐微弱，她却笑得很平静：”是姐姐牵连了你们，小慕，好好活下去……带着禹哥……和姐的这份一起。以后的路要一个人走啦，但是我相信小慕……小慕……很坚强，会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好的。“

她的弟弟，从此自由了。

“不，不要，姐姐，我要你跟我一起，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不要死。姐，我不怪你，我们要一起活下去。”李慕哭着抱着她。

秦惜从他怀里艰难地扭头，看向只剩下一口气，仍然死死盯着她的楚翌峰：“你不是说……不想分开吗，我们一家三口……以后……永远在一起了。”

感觉到她还有话想说，李慕只能轻轻松开她的手，红着眼睛将她放到楚翌峰身边。

她笑着牵住男人的手：“我本来想，你要是不追来……我就把宝宝……生下来，努力把他养大，但你还是来了……其实，我想到你会来的。楚翌峰，一个人死太孤独了，我陪你好不好？”

“我们欠了好多人，我们一起还债……”

楚翌峰从最初的惊痛中醒过来，止不住地大笑，嘴边不断溢出鲜血，疯狂又快活：“秦惜，你爱我，你爱我。”

他的脸失去了血色，眼睛却非常亮，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终于袒露心意。

楚翌峰爱抚着秦惜的脸庞，第一次觉得那些浓烈的仇恨和愤怒全部卸下。

他费劲心机锁住她，最后她主动与他走入坟墓。

这样的结局，谁说不好。

两个人手牵着手，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李慕跪在一边，失声痛哭。

……

寂静的旷野，只有少年一个人的哭声，他报了仇了，但是他的亲人也死了。

李慕有一瞬的茫然。

在强烈的悲痛过后，他还是努力擦干眼泪，挖了个坑，将秦惜就地安葬，想了很久，将楚翌峰也埋在她身边。

身死魂消，所有的仇恨也都化作烟云，他不会原谅楚翌峰，但他希望自己的姐姐，来世有个好故事。

李慕透过朦胧的泪眼，启动车子，耸着鼻子驶进了黑夜。

昨夜逃离之后，他们姐弟俩还在畅想着去西北基地之后的生活，现在却只剩下他自己，他没有改变目的地，仍然一路前行，路上风声呼啸，只有眼泪在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