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寒：“你明天做油泼面给我吃好不好？我想吃。”

沈安晚揽过李姝寒的肩膀，点点头。

车内恢复安静，李姝寒扭过脸看着窗外，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酒店，常灿也刚好醒了，两人向李姝寒告了别，又跟两位先生道了谢，才一起回了酒店。

在返回家的路上，李姝寒还是一言不发，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平静的望着窗外。直到三人一同到了小区，李姝寒才反应过来，将沈安晚的微信推给了尚九熙，对尚九熙说道：“那明天就麻烦您了，哥。”

尚九熙：“害，那有啥的。”

李姝寒：“还有，今天谢谢您跟华哥。”

尚九熙：“害，没事，不过小姑娘家家的在外面还是得多注意，那种环境确实不乏这种社会人渣，还是要小心一些。”

李姝寒：“嗯。”

尚九熙先到楼层，对周九良说：“那我先走了。”

周九良点点头，尚九熙就下了电梯。

李姝寒跟着周九良回了家。周九良给李姝寒冲了一杯蜂蜜水，问：“你有哪里不舒服的没？”

李姝寒：“没事儿，不难受。”

周九良：“以后少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真的是一件很傻的事情。”

李姝寒点点头，闷闷的说了一声：“嗯。”

周九良：“你先洗澡吗？”

李姝寒：“您先吧。我还要休息一会儿。”

周九良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洗澡去了。

李姝寒走到阳台，坐在小沙发上望着窗外，发着呆。

听到周九良出浴室的动静，才回过神。便也起身进了浴室。

洗漱好之后，见周九良还在沙发上坐着。便说道：“这么晚了，您不休息啊。”

周九良：“还不困呢。”

李姝寒耸耸肩，到厨房取出一颗苹果，洗过之后直接啃了一口，然后也坐回了沙发上。

周九良看着李姝寒啃了两口手中的苹果，然后面露难色，将苹果搁在桌子上，擦了擦手上留下来的苹果的汁水，然后继续扒拉着手机。

周九良想了好久，才问道：“你不是不爱吃苹果吗？平时买的那么多你都不吃，这会儿生病了又要抱着苹果啃。”

李姝寒看看周九良，又看看桌子上被自己啃了两口的苹果。思绪被拉到很久的从前。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姥爷还没有去世。那个时候，妈妈还总是会给自己一些陪伴。那个时候，生病了，妈妈会给自己唱童谣，姥爷会没日没夜的照看自己，轻声细语的在自己耳边一声一声唤着囡囡，直到自己不再难受。那个时候，继父还没有那么狠毒，虽然有些时候会指着小小的李姝寒说“没用的东西，养你还不如养条狗。”但是每次当自己躲在姥爷身后的时候，他便不再继续骂自己。那个时候，姥爷还是高大的，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那场秋雨过后，郑州开始变天了，气温的骤降还是使李姝寒患上了重感冒。

妈妈陪她上了医院，给她买了好些水果和糖果。李姝寒虽然难受，却还是开心极了。小孩子嘛，最容易得到满足了。

继父的妹妹拉着她家小孩来看李姝寒的时候，李姝寒正从一堆水果中挑出那颗最大最红的苹果捧在手心。小男孩刚进门就要从李姝寒手里抢那颗苹果。李姝寒虽被吓到，却还是死命抱住，嘴里不停的喊：“这是妈妈给我买的苹果。”小男孩自然也不认输，直接“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正在寒暄的两位大人见到此场景，便一致认为李姝寒在欺负比她小的这个弟弟。

李母说道：“小寒，你是姐姐，你要让着点弟弟。”

李姝寒：“可是这明明是妈妈给我买的呀。”

男孩的妈妈更不和善，直接扯着嗓子一顿输出：“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什么给你买的，就你这病秧子身体少花家里点儿钱吧。要我说直接不用治了，来这医院哪儿不用花钱啊，惯的你。今天这苹果你就得让给你弟弟吃。”说完就要上手枪。李姝寒快她一步低头啃了一口苹果。小孩看到直接急了，疯狂哭着，还一边用力的扇着李姝寒的头，小孩的妈妈更是直接掰开李姝寒的嘴将李姝寒嘴里的一口苹果尽数抠了出来。速度之快，下手之狠，李姝寒终究是未能尝出苹果的味道。

李姝寒呆愣愣的望着站在一旁的母亲，她却是低头避开了李姝寒的视线。

李姝寒久久未能回神，安安静静的坐在病床上看着两个女人的交谈，以及小孩的挑衅。直到女人带着小孩离开，母亲才从袋子里随便拿了一颗苹果塞给李姝寒。

李姝寒看着手里丑丑的苹果，黄里带青，皱皱巴巴的，个头也小，与原先那颗苹果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李姝寒啃了一口，又酸又涩，原来苹果这么难吃，李姝寒觉得它简直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嚼了两下，李姝寒还是吐了出来，然后略带哭腔的对母亲说：“妈妈，我不爱吃苹果。”

李母稍作诧异，却还是说了句：“好，妈妈以后不给你买苹果。”有时候，一句承诺，只是一张空头支票。在后来的每一次，大大小小的病痛中，只要李姝寒从病床上醒来，床头总会有妈妈买来的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苹果。而每一次，李姝寒也只是尽量从里面挑一颗和当时的苹果长得差不多的苹果，然后啃上两口。可是再没有吃到过心中想象的那颗苹果的味道。

那次之后，李姝寒问过姥爷，苹果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姥爷说：“有时候，你看到这颗苹果又红又大，你在心里总觉得它鲜甜又多汁，可是当你真正吃到嘴里的时候你才会知道它到底好不好吃。而有些时候，你随手从水果摊儿上买了一颗卖相不怎么好的苹果，它却恰恰是你吃过最好吃的苹果。别人描述给你的并不能代表它的味道，只有你自己尝出来才能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味道。当然，囡囡，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苹果这一种水果，如果你吃了很多苹果后还是不喜欢吃苹果，而是喜欢吃别的水果，你可以不用每天都在不同的苹果上面咬上一口。你大胆的吃你喜欢吃的水果，你不喜欢的，自然会有别人去喜欢它。”当时的李姝寒并不懂这段话的含义，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懂。

可是，生病后吃苹果这件事情，仿佛在李姝寒心里打了一个解不开的结。只是，李姝寒再也没有见过一颗像当时那颗苹果一样，又大又红的苹果，也再也没能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味道。

也是在那次之后的不久，姥爷的离世，妈妈的沉默，继父的暴躁，所有的艰难接踵而来，李姝寒像是陷入了深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