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余笙和江子离一直在赶路。

休息时，他将自己的灵力液化装在净璃瓶中，以供余笙使用。

余笙一有空就画元素符，并且不断改进。

在与劫匪的战斗中她察觉到元素符虽方便了她，却也方便了其他人。如果打架时有人把她的元素符抢走再反过来攻击，她会很被动。

为了解决这一点，余笙研究了好几日。最终得出结论：往灵液中添加定量血液，绘制出来的灵符便只有血液拥有者与灵液提供者可使用。

之后，余笙绘制了大量只有她和江子离两个人能用的元素符。

一个月后，两人来到明峰城。过了此处，再下一站便是白雪关。

本该全力赶路的时候，余笙却要在明峰城停下，赏花。

如今春暖花开，各式各样的花朵尽相绽放争奇斗艳，美得人愉悦。

不过余笙并非爱景之人，突然要停下来看花，有些反常。

江子离好奇地多问了一嘴，余笙想了想，也不瞒他，直言相告：

“家中有位长辈要来看我，明日就到明峰城了。”

余笙既然这样说了，江子离哪还有继续赶路的道理？索性停下来，陪着余笙在明峰城里赏花。

“等你重塑灵脉恢复灵力，我们再来一趟可好？”

“好。”

他们以花开为约，定下美好未来。

…………

次日一大早，江子离与余笙刚从床上爬起来，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声音不算急促，余笙听了却是一个激灵，连忙穿好衣服，简单打理了头发，推门出去。

江子离紧随其后。

门外院子里站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穿着不算雍容华贵，却也是质朴典雅。

妇人看见余笙同江子离一道从房间出来，微微皱眉，上前将手中食盒递给余笙，才开口道：“你这前男友，瞧着不如‘他’呀。”

极尽贬低的话语总让人不爽，江子离当场就想反驳。思及余笙昨日神情，以及言语中表达出的对这位长辈的敬佩，他生生将反驳的话吞了回去。

余笙接过食盒，掂了掂重量，猜出其中装着的是糕点，转手将食盒给了江子离，道：“自己去院子里吃点心，我和周姨有话要说。”

“好。”江子离不高兴地应了一声，拿着食盒乖乖离开。

少年内心终究是不满的。他希望被余笙在乎，尤其是别人说他不好时，她能表态站在他这边。

江子离承认这样不妥，可有时候，爱情需要的不是妥当，是偏向。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他的期待，在他踏出房间的那一刻，余笙开口反驳周颜的话。

她说：“江子离很好，没必要和谁比较。”

听见这句话，江子离内心瞬间欢呼雀跃，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表面上神色如常，只是离开房间的步子轻快了不少。

等他彻底没了踪影，余笙邀请周颜落座在茶桌前，亲自给她沏茶。

周颜喝了余笙的茶，又说：“依你之意是‘他’不好？”

‘他’是在代指某人。

身处其中的余笙又怎会不知这人是谁呢？

她不想争辩，只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余笙的退让换来的是周颜的不依不饶：“你是真喜欢上江子离了？如此维护。先前可不曾见你这般维护过谁。”

事实上，这些年来两人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周颜总是不愿意多给余笙一些空间。

余笙解释：“我只是实话实说。”

“江子离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尽心尽力？”周颜一脸不满，言语间也是各种苛责。最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怒斥道：“你该不会想说他爱你吧！”

余笙：“……”

她没有回答。

该如何向周颜解释她只是出于对一位朋友的尊重才开口维护的呢？怕是解释了周颜也不会听，只会觉得她因为爱乱了方寸，处处袒护自己所爱之人。

沉默，是余笙多年来最好的回应。

周颜还在不依不饶，搬出许多女子被始乱终弃的例子，告诫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是经典戏码，是两人对坐饮茶必有的环节。

余笙深知周颜早年不幸，被男人害得很惨。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她不会去反驳她，揭她的伤疤。所以她选择沉默。

只是这一次，周颜多说了一句话。

“风清予不够爱你吗？”

她直呼其名，将先前被代指为‘他’的角色点破，就是想一探余笙虚实。

看看她究竟爱不爱风清予。

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对她的偏爱人尽皆知，她与他在一处时无需任何伪装，可以尽情释放自己。

他们是很适合在一起的吧！

在组织内所有人看来，风清予爱余笙，爱她爱到可以为了她什么都不要。就连被男人伤害过的周颜，也将风清予的付出看在眼里并接纳了他的存在。

余笙还有什么好不愿意的呢？

可余笙就是不愿意！

面对周颜的咄咄逼人，余笙不胜其烦，这次索性也不瞒了。“他爱的是我吗？不过是借着我看另一个人罢了。”

“所以你便同江子离极尽缠绵，春风一度？”

听周颜的语气，仿佛是早知道余笙所言之事，却并未对风清予有任何不满。现在反倒是苛责余笙的所作所为。

“我和江子离之间没什么。”

啪！

信纸被拍在桌面上，上面写着的赫然是余笙与江子离一夜帐暖的事件。

余笙将信拿起，仔细研读了一遍，只说了两个字：“谣言。”

她与江子离确实什么都没发生，信上所说全为谣言。

“信件，由你的两个手下传回组织。”周颜出声，强调信件的真实性。

余笙一听就知道是星辰殿那两个傻逼乱造谣。

“我改天说一说他们。”

周颜：“……”

很显然，她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不过绛河与弧南终究是余笙的手下，她不好僭越。

所以周颜转移了话题：“你如今灵力全失，是江旭昕一手促成。此事你可知？”

“我猜到了。”余笙答得简单。

周颜强调这件事，无非就是想离间她和江子离的关系。

只是一开始就熟知的事实，成不了尖锐的刀刃。

“猜到了还同江子离一处，还与他同床共枕？”对于余笙的回答，周颜略有不满。

“这件事不是江子离干的，他也被蒙在鼓里。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把情绪全部发泄在他身上。”

余笙答得平静。

她说不想将情绪全部发泄在江子离身上，却并非是毫无追究。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她便与江子离划清界限了。

两人如今同行，未来还是要殊途的。

周颜不懂其中种种，在听见余笙的回答后大发雷霆：“余笙！你何时变得如此妇人之仁？犯了错的手下，往日你必要将其折磨至死。害过你之人，你亦要灭其满门。”

“如今这是怎么了？手下犯了错你不追究，身边人害了你你不计较。我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善良。是同江子离学坏，还是被蓝落华影响？”

“当日我便说不该送你来仙灵学院，不该任由你接触六大家族之人。瞧瞧你现在，与自寻死路有何区别？若是哪日身份暴露，第一个要杀你之人就是你最爱的江子离！第二个要杀你的就是弃你如弊的蓝落华！”

余笙神色平静地听完周颜训斥的话，只答：“蓝落华很好，江子离也很好。所有选择都是我自己的想法，周姨没必要这样诋毁他人。”

周颜的话她不爱听，出于尊重，她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像对待敌人一样掏出板砖就砸，而是平静地和周颜讲道理。

可这样的话，又何尝不是往周颜心里扎刀子呢？

她气得拿起手中茶水便朝余笙泼去。

“诋毁？好词，好词。余笙，你先前从未用这类词语形容过我。我瞧着你是被他们蛊惑了。”

“是，对。你师父说蓝落华给你服用过本源之水，想来是此物影响你心智。周姨替你除了去。”

言罢，她抬手凝聚灵力，将指尖落在余笙脑门之上。

余笙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又松开，到底是没有拒绝。

许久之后，周颜做完了自己想做之事，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不再同余笙置气，而是说：“你要喜欢这小子，行，周姨不拦着你。但你千万记得，爱是这世上最无用之物。他爱你时命都能给你，不爱你时可是会要你的命。你与他本就对立，怎好去赌他会手下留情？”

“余笙，别觉着自己会是例外。这天下多少女子被爱时也觉着自己是例外？周姨不想你重蹈覆辙。十殿主们商量过，你要喜欢他，可以。将身份暴露，不可。若想用组织为他做事，又或是为了他做出叛逃组织之事。旁人不知，周姨会第一个清理门户。”

她没有再训斥余笙，说出来的话里仍然一堆说教。

在周颜的意愿里，她恨不得余笙跟江子离走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有接触。

但是她也明白，如今的余笙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对所有长辈百依百顺的小孩子了。

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是独立的人。

他们如何能控制她的一生呢？

“知道了。我不会犯蠢。”这是余笙的答案。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