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回荆襄诸事。

独孤彻回到蜀军主营中，见关羽早已摆好酒肉，就空自己一个座位。此刻正好打了半天胃里空空，亦不客气，把枪靠在门廊，坐入席中。

关羽道：“昔知博研善谋，今晓博研惯战，妙哉妙哉，特备陋席，聊相庆耳。”

张飞坐在关羽旁边，端着酒杯，得意洋洋道：“哈哈，二哥，兄弟可曾诓汝？”

“哈哈，不曾，不曾。”

赵云道：“一别经日，不料博研枪术进展如此，着实可贺。”

张飞笑道：“哦？吾正纳闷，此子如何有此精进，倒是子龙传授，妙呵！唉，就是不会饮酒，却是短处。”

关羽却笑道：“哦？此番三弟可曾逼酒？”

“二哥，于后辈之面，往事休要再提。”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唠来唠去。

而独孤彻打了半天本来就饿，看着一桌肉脯不光不能吃，还得听他们指指点点，直感觉堪比上刑。心中不忿道：喂！你们一个个光在山上看戏，干架去的可是我欸！咱能不能先开吃啊？

……

且说夏侯惇归军，甚是恼怒，谓刘晔道：“关羽坐镇，反令小卒与吾赌斗，是轻我也，子扬可有计教我？”

刘晔虽紧盯着战场，脑子却不闲着，早令侦查兵四散探查蜀军情况，画作数道图本以供谋划，至夏侯惇询问时已是信手拈来，道：“将军请看，蜀军如此布局，吾有三策，以供参详。”

指着案几上的图本，刘晔道：“险策者，绕过山道，于东南面涉水取襄阳，如此虽不按兵法，然关羽所布阵势必乱，乃是求胜求乱之法，所谓险者，盖后部暴露无遗，易为彼所截耳。中策者，拔寨缓行，反客为主，步步为营，彼惟有正面应战，若败，后有大河，无处可退，然吾料关云长亦知此忌，必有准备。缓策者，坚营待守，四方监视，待魏王大军至此，汇集曹征南两路齐进，可保无虞。”

人都是喜欢折中的，聪明的幕僚会反过来借助这个普遍特质去讨好。夏侯惇早年多次轻敌冒进，导致失利，如今人过花甲，加之久居后方，大有改观，所以很认可这个中策：蜀军沿山一线布防人马看似与魏军前部相当，步步为营计逼敌进攻，确实是稳重求胜之法，这很符合自己的预期。

遂下令：拔寨而行，昼行夜止，随时立营。

关羽在山上看着缓慢前进的魏军皱了皱眉头，心道：屡次作战，夏侯惇皆以刚勇莽撞着称，此番竟如此稳重？

其实这个计策很好破解：步步为营虽然稳，但只能用于短线作战，毕竟重装远行，想想都不可能，哪怕放到近现代，如果没有机械化，就连穿插战术天顶星级别的那支部队都做不到。所以只需要避一避，拖一拖，等你拔寨个十几天，兵将士气低落，疲劳不堪，再打就是手到擒来。

就看舍不舍得放弃阵地了。

显然关羽并不想。

当然不想了，他和夏侯惇手上的兵力比接近一比一，丘陵作战，骑兵也发挥不起来，怎么看都不该放弃阵地。

不过独孤彻还是提议且避锋芒，拉长其与曹操的战线，待其疲惫，再战不迟。

关羽道：“博研何今日谨慎如此？夏侯惇仗匹夫之勇，欲行决战之事，两军相交，不战自退，是露怯也。且翼德子龙皆在，气势占优，战之何妨？”

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刘备、诸葛亮的将将之术。昔日玄德火烧博望用赵云诱敌，孔明经营当阳提前将关羽调往江夏，都是有原因的，让一个心高气傲的大腕行不战自退之事，对人家来说太掉身份了。另外，关羽所说也有道理，如果能正面破敌，蜀军士气高涨，应对后续作战也是好事。

至于独孤彻的想法，就是意图拉开战线，然后配合廖化和吴班张翼，隔断曹军主力，吃掉这支前锋的，只是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罢了。不过就算无法歼灭，局部战果理论上应该也是要大于关羽的方案的，然而关羽有他的全局考量，独孤彻权限不够，自也不能干扰。

于是关羽迅速改变布置，安排张飞赵云领兵居于两翼，待中军大旗挥动，直冲其侧翼；又集中关平关兴张苞和我齐居中军，待夏侯惇压到山下后主动出击，最大限度限制曹军骑兵作用。

双方军队就这么照面了。

后世无名氏有诗赞之曰：

魏军杀声震天，元让一马当前，踏尽天下阻险，孰与吾辈争先？

蜀将沉着应战，云长气冲云山，誓要复兴炎汉，雄兵一往无前。

关平每战必亲力亲为，此番亦不例外。当即截住夏侯惇大战，关兴张苞也各自冲杀在三军最前面，独孤彻则带着星彩银屏集中力量，从其将领薄弱处突破，杀入敌阵周旋，欲图搅乱其部署。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蜀魏两军再无回旋余地，就争一口气，谁先后退，气就散了。

按说丘陵作战，蜀军也算占据一点地形优势，但魏军前部也配有相当数量的骑兵，加上总兵力的暂时优势，仅凭关羽中军确实难以阻挡。作战多时，两边逐渐后退，总体也陷入混战，有被包围的趋势。

然而关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论中军战局如何，只要把夏侯惇前部咬住不放，两翼部队杀入，魏军部署必然被混乱，以张飞赵云的水平，搅混这坛水是绰绰有余。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关羽下令挥动中军大旗。

东北魏军正杀的尽兴，忽闻震耳欲聋一声喝：“燕人张飞在此！”为首一员大将，坐下高头大马，手持丈八蛇矛，径直杀入军阵，魏军裨将只能眼睁睁看着军阵被他他生生搅乱，看着其后随军士排山倒海，如浪滚滚而来。

与此同时东南一部魏军正在攻山，却听身后一声亮喝：“吾乃常山赵子龙！”不待此处将领反应过来，魏军已被挑翻数人，为首一将，白马银枪，在魏军之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随行军士亦是势如破竹。

在中原大地沉寂多时的张飞赵云令魏军再次回想起当年那个恐怖的传说。

独孤彻看着这虎入羊群的态势，亦意识到低估了人的恐惧心理，也低估了人的求生欲，更低估了五虎上将对敌人造成过的心理阴影。

嗯，看来还得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