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见问，叹道：“夏总管有所不知，禅师搬出慕容府没多久就失踪了。”

夏太监说道：“我也早有耳闻，听说他和一个女香客私奔了。”

玉真嗔道：“夏总管也信这些道听途说？禅师是得道高僧，心如明镜，纤毫不染，怎么可能同人私奔。

唉，也许禅师是效仿唐三藏，云游四海，去西天取经去了呢。”

可不就是去了西天吗？

夏太监心里一阵冷笑，嘴里说道：“难道师姑就没有想过禅师是被人害死了吗？”

玉真吓了一跳，忙道：“此话怎讲？禅师向来以人为善，从未与人交恶，怎么可能被害呢。”

“如果禅师真的为人所害，师姑又会如何对待呢？”

玉真心潮澎湃，忍不住滴下泪来：“他若不在，我也——”

话未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改口说道：“禅师是我的入门恩师，他若遇害，我没有理由袖手旁观的。

难道夏总管知道些什么？”

夏太监笑道：“不瞒师姑，我这次去威州迎接安乐王回京，见到了智心禅师。”

玉真听了大喜，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问道：“这么说他还活着。他还好吧？”

“他已经被人杀死了！”

夏太监看着玉真，冷冰冰地说道。

玉真听了此话，两眼一黑，身子失去重心，差点从椅子上倒了下来，好容易才镇定下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绝无戏言。

禅师听说我们要回京，于是和我们一同上路，说要回来找你。谁知在半路上遇到杀手，我和安乐王死里逃生，可禅师却不幸身亡。

禅师死前，我就在他的身边。

那些人好狠啊，禅师的身上被捅了好几个窟窿，鲜血咕咕往外冒。”

“到底是哪个千刀万剐的人杀了我的——，不，杀了大好人禅师？”

夏太监故意欲言又止，半日方说：“还是不要说了，我怕师姑知道凶手是谁会承受不了。

禅师虽好，也是外人，师姑何必自寻烦恼。”

说罢起身欲告辞离开。

玉真忙拦住他，恳切地说道：“夏总管有所不知，禅师于我有再造之恩。他被人所害，我无论如何都要为他报仇雪恨的。

还请夏总管可怜我一片诚心，告诉我谁是凶手吧。”

说着就要屈身下跪。

夏太监连忙阻止，叹道：“我是怕师姑为难啊。”

“难道这凶手是我认识的不成？”

“师姑不但认识凶手，还与凶手大有干系呢。”

“凭他是谁，哪怕他是我的家人，我也要杀之而后快！”

玉真坚定地说道。

夏太监见时机已成，冷笑道：“那凶手可不就是师姑的家人么？”

玉真听了，犹如五雷轰顶，颤声问道：“总管就实说了吧，我老了，这样猜谜，我的心脏受不了。”

“是你的儿子亲自派人刺杀了禅师！”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你一定弄错了。”

玉真疯狂地喊道。

夏太监看着玉真痛苦到扭曲变形的老脸，冷冷地说道：“是禅师亲口告诉我的。”

说着从衣袖里取出来一封信，递到玉真的手中。

玉真一看信上的字迹，就知道这是智心的亲笔信无疑了。

“这是禅师临死前写的血书，嘱咐我一定要将此信转交给师姑，让师姑为他报仇。”

只见信上聊聊数字：

杀我者，吾儿也！

“不！”玉真大喊一声，昏死过去。

冷风嗖嗖，天色将晚，慕容府点起油灯来，昏昏黄黄犹如鬼火。

慕容光华回到家里，一个丫鬟上来禀道：“太太立等二爷说话呢。”

慕容光华问道：“太太找我何事？”

“太太好像有什么伤心事，我听说太太今天哭了好几次，每次都哭晕过去被人救回来。”

慕容光华十分奇怪：“这又是何故？”又问，“今儿有什么人过来吗？”

“皇后身边的夏太监过来找过太太。”

“这就奇了。皇后那边的人一向和我们没有往来，怎么突然到访？”

慕容光华心道，也不便再问那丫鬟，自己来到玉真房里。

慕容光华不见玉真，便问伺候她的一个年轻尼姑：“太太在哪里？”

尼姑低头答道：“太太在里屋床上躺着呢，二爷进去瞧她吧。”

慕容光华走了进去。

里屋黑魆魆的，并没有点灯。

他借着屋外透进去的微弱灯光，勉强可以看见玉真斜躺在床上，半盖着被子，一张惨白的脸若隐若现，好似地狱的判官。

“母亲病了吗？”慕容光华关切地问道，“怎么不点灯？”

说罢就要喊人点灯。

玉真有气无力地回道：“别点灯，我怕亮。你过来挨着我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慕容光华只得摸黑走了过去，在玉真身边的床沿上坐了下来。

还未坐定，突然被子里闪出一道银光，直插他的心口。

原来玉真手上提前藏了一把匕首。

慕容光华反应何等了得，身子一侧，躲过了刀口，不过身上的外衣还是被匕首划破了。

慕容光华大惊：“母亲疯了吗？连儿子也要杀。”

玉真双目怒睁，喝道：“你的命是我给的。你连自己的老子都敢杀，我难道杀不得你？”

说罢举着匕首又挥了过来。

慕容光华一巴掌打掉玉真手上的匕首，说道：“我倒想杀他，只是他早已不在府上，踪迹全无，我上哪里去杀他？”

玉真趴在床上大哭：“真是这样才好下手呢。你这个逆子，居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敢杀，你还是人吗？”

慕容光华愣住了，忙道：“捉贼拿赃，母亲口口声声咬定是儿子杀了那和尚，可有何凭证？”

玉真将那封信丢在地上，喝道：“自己看！”

慕容光华捡起来看了，也大惊失色：“难道他真的被人杀死了？”

“这还有假？是夏太监亲眼所见。你父亲临死前亲口告诉他，说那些杀手是你派去的。你还跟我抵赖。

畜生，你真是丧尽天良，毫无人性，佛祖也是不能容你的。

你抵了命，去阴曹地府跟你父亲悔罪吧。”

说着跳下床来，捡起匕首，又要冲过来杀慕容光华。

慕容光华此时再不相信，也不得不信智心为人所杀的事实了。

不用说了，这些杀手一定是婉芬公主安排的了。

天哪，我只当公主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她竟然真的去做了。

她杀了那和尚，跟我杀了他有什么分别？

慕容光华泪如泉涌，见玉真冲过来，也不躲开，闭眼说道：“儿子的命既然是母亲给的，那今天就还给母亲吧。”

玉真头发散乱，癫狂无比，早已失去理智，心中那团复仇的火焰刺激着她，犹如一头猛兽。

她举起匕首朝慕容光华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