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敏其实本打算读两年书就算了，结果静下心来才发现，私塾倒是个读书的好去处。她毕竟没有扎实的古文基础，老老实实跟着赵童生念几年书，倒是大有长进，虽然依然做不出什么好文章，但读书还是没问题的，以前觉得晦涩难懂的大部头，现在也能直接啃下来了。

关敏本就有书法基础，加上这几年下的功夫，一手字已是写得极漂亮了，当然只是关敏的自我感觉，她日常接触的都是没读几年书的孩童，再加上赵童生，其实也没有与其他人比较，赵童生倒是对她的字赞不绝口，关敏也就默认自己的字还不错了。

这几年有进步的不止关敏，关云与阿枝进步也很大，关云虽然依然读不懂太难的文章，但一般常见的简体字与繁体字她都会认了，写也能写，只是歪歪扭扭，不过只是日常记个账完全能胜任。出门看个文书告示的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买房的契书她也能完全看得明白，她学的完全都是实用的。

更难得的是，关云与阿枝这几年靠着自己摸索，都能画得一首好花样了，之前讲苏绣的纪录片，关云看过之后，里面一些花样她都画了下来，看过的剧里好的花样，她也细细描摹，存了起来。

阿枝最爱看关云新画的花样，每每看过，自己还要再描一遍，如今两人积累的花样都集了七八本画册了，里面尽是各种各样的绣样，有花纹也有整幅的完整图画。

阿枝沉浸其中，画是越画越好，做出的绣活儿倒是没前两年多了，好在构图与配色越来越高端，一幅绣品能卖很不错的价格了。她做多做少，一次卖几幅绣品，关敏从不在意。在她看来，阿枝很有些艺术家的范儿，她依然爱好绣花，只是她把大部分精力由绣这件具体的事，变成设计更好的画面，只有画好了底稿，定好了哪里用什么针法，什么颜色，怎么过渡，她才会正式下手开始绣。

关敏喜欢阿枝这个人，自然也不拘着她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阿枝除了做好自己分内事，其他时间都痴迷于自己的爱好，赚到的钱大半儿也都买了纸笔与灯油，阿枝画画的纸可不是便宜货，关敏日常练字都舍不得用的，她买起颜料也很舍得，这年头的颜料很多都非常金贵，楼妈妈和芒夏总劝她花钱省着点，阿枝笑笑也不理会，其实关敏知道阿枝并不缺钱，或者说暂时不缺钱吧，她绣出来最满意的作品，都存着没舍得卖，阿枝也送了几幅给关敏和关云，这些只要她肯拿出去卖，哪怕卖得急，换点银子还是没问题的。

如今四合院里，有三个房间是一到晚上就要点好几盏油灯的，光线太暗损伤视力，晚上想在房里干点什么，这钱还真不能省。四合院每次买灯油，都是一整坛地往回买。

关敏一直还是拿些古装剧给关云看，现代剧她总有些顾虑，没给她看，不过关云现在能看明白字幕了，《权利的游戏》《罗马》《都铎王朝》关敏也都给她看过，倒是让关云被震得不轻，半夜拍过她堕落窝的门。

关云如今也攒了几十两银，在村里盖几间房子是够的，只是四合院这日子过得太舒服，她实在舍不得搬出去，买地盖房的事便一拖再拖。想到将来收养个孩子，再搬出去与孩子同住，她还真短暂地犹豫过两次，问关敏道。

“其实人好像不一定要有孩子，一个人也能活吧。”

关敏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有些事并没有对错，只看自己怎么想。

关云只能把这些事往后拖一拖，她现在二十几岁，就是到了四十岁再去抱个孩子回来养也不迟，她现在也觉得人的想法似乎会随着境遇的改变而变化，再过几年，等她彻底想明白再决定也不迟。

过了年，关敏便十五岁了，在大景朝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关老头和高氏这一年私下找关云问过几次，小高氏自然也问过，关云便照着之前与关敏商量好的去应付。

关云只说关敏这个条件，在县城有房有铺，住着在四合院也有人伺候，等闲人家她实在看不上，没遇到条件好的，她是坚决不嫁的，哪怕到了二十岁，官府要对这些不出嫁的老姑娘收税银，关敏也绝不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遇上村里赶着上来问的婶子，关云也是一样的说辞，也就打消了这些人的想法，谁也不傻，想提亲也得掂量一下，差距过于大的话，贸然上门也是自取其辱。其实大家都明白，关敏这条件，看不中附近这些人家才是正常，真看中了那才奇了怪了。

关敏知道，如果再过些年，她依然没嫁人，在四合院里做她的老姑娘，自然会有人背地里笑话她，高不成低不就，看，这不耽误了吗？

但她怎会在意这些，大家追求的东西从来就不一样，其实她也想干脆自梳，以示终身不嫁，孤独终老，只是年纪还不到，十五岁就自梳怕是要引得四邻八乡的人议论纷纷，反而不好，不如二十岁过了再说。

大年初一，关云和关敏照例去了关家拜年，如今高氏倒是真的从内到外随和不少，并不是装出来的，关敏也经常看她抱着家里的孩子在怀里哄，倒是真有个老祖母的慈祥样子了。

关敏带来的年礼依然是猪油，红糖和棉布，关云如今手头有些银子，对关家也不吝啬，她给高氏送了六斤棉花，两匹棉布。这几年，关家尽管添了好几个孩子，但家里人身上的衣服倒是越穿越好了，基本都没什么补丁了，都是靠两姐妹送过来的布。

今年关敏还特意给高氏送了半斤鹿茸，这是年前关云去张家送年礼的时候，张家让关云带回来的。张家让关云带了两斤回来，关敏收了一斤进空间，送了半斤给关云，剩下这半斤便拿来送给高氏，人年纪大了，特别是辛劳了大半辈子的人，吃些补品总没错，高氏看着这么贵重的东西，直拉着关敏，一个劲儿谢她。

按照惯例，关敏给家里所有没成家的小孩，一人一百文的压岁钱，二房早就不惹事了，所以二房的孩子也有。关云也加了二十文，关家的孩子高高兴兴一人领了一百二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