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妤单手一招，她的鬼魂便从梅花湖中缓缓浮现。

骆伊湄现在正是昏迷状态，还穿着死时那身红裙，长发如瀑，面色青白。

在帝殃印不停的金光加持下，她慢慢转醒，目光懵懂地看着莎妤

“云枝？……云枝！你终于来接我啦！爸妈呢？我想回家呜呜呜呜呜呜呜……”

得，记忆又刷新了。

看到骆伊湄，闻人亦瞬间抬头，目光哀恸，血污的脸上全是深情。

他艰难地爬过来，想要和骆伊湄说些什么。

“阿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闻人亦！我错了…当初是我错了！你……”

莎妤听见这男的声音就烦，猛起一脚将人踢飞，又甩了十个清神符在骆伊湄身上，她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

“云枝。”骆伊湄没管闻人亦，她满眼是泪，对着莎妤道歉，难过得整个鬼魂都在颤抖。

“是姐姐对不起你，是我害了全家！我真是蠢货！我怎么会那么蠢，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呜呜呜呜呜……”

莎妤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这个男的吗？”

刚被踢飞的闻人亦、又被她拖猪一样拖了过来。

骆伊湄看了眼闻人亦，摇头。

“我不认识他，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件很错很错的错事，我们家破人亡，全是因为那件事！我很后悔，很绝望！但我记不得那是什么事了。”

她小心翼翼看向莎妤，眼眶通红，伤心又内疚：“云枝…对不起，是姐姐罪该万死，是我活该……”

莎妤摸摸她的头：“爱一个人没有错，你只是爱错了人。”

“更何况，真正做错的人，是那些心存贪欲、没有人性的畜生。”

不管闻人亦如何可怜深情，不管冬燕樱身世多么卑微凄惨，都掩盖不了这两人卑劣自私的天性。

畜生不会因为拥有一个过去的悲惨经历就能洗白。

他们做下的错事，无论何种立场，都令人恶心。

“姐姐，你睡了那么久，也应该醒了。你有权利、清醒地听到那个贱种的一句道歉。”

“然后，我会将你送入轮回，你乖乖去投胎，好吗？”

骆伊湄泪眼婆娑，点了点头。

莎妤缓缓抬起手，露出手心中光芒闪烁的帝殃印。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闻人亦癫狂起来，爬过来拽住她的腿——

“不行！你不能这样！不可以！”

“骆云枝！住手！你不能让阿湄就这样离开…住手……啊！”

他被莎妤狠狠踩在脚下，吐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的鲜血。

帝殃印光芒愈盛。

骆伊湄双眼微闭、皱紧眉头很是痛苦，但很快，她的表情越来越清明，越来越人性化。

最终，她缓缓睁开双眼，记起了一切！

闻人亦痴痴地看着她。

“阿湄。”

听到声音，骆伊湄转头看他，表情充满恨意。

她眼神再无半分爱慕，仿佛他就是阴沟里的臭虫，沼泽中肮脏的烂泥。

这目光狠狠刺痛闻人亦。

他大口喘着气，忍住剧痛，俊美的脸颊血肉模糊，用尽全身力气、发着抖要从莎妤脚底下爬出来。

就如同多年前的梅花湖那样——

他颤颤巍巍抬起那只仅剩的、还没有断掉的手，想要去抓骆伊湄的鲜红裙摆。

他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好多爱意没有讲。

他还没有实现在梅花湖对她的承诺，他害得她那么惨，他还没有补偿……

他……

卑微到极致的、满是伤口与血污的手掌，在即将拽到火红裙摆的前一秒，被裙摆主人恶狠狠踩在脚下。

闻人亦对上骆伊湄的双眼，依旧漂亮，只是里面没了对他肆意张扬的爱，只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闻人亦，你真是好恶心，看见你就想吐。”她说。

“……”

闻人亦终于垂下头。

当了这么多年意气风发的第一天师，他明明已经不择手段地成为了人上人。

但现在，他又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候的、面对心上人的自卑与惶恐。

“对不起……对不起……”

嘶哑的喉咙如同破风箱，每说一句都带着淋漓鲜血。

他泪水一滴滴落在草地上，他明白，再也无法回去了。

被莎妤折磨了无数次，闻人亦四肢断了三处，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强撑着他的最后一口气，也在这时候散去。

他呕出几大口血，死不瞑目、倒在落英缤纷的梅花湖边。

莎妤烦躁地啧了一声，骂骂咧咧，真晦气。

早知道这货快死了，她就该早点动手，人没死她手上，她都有点遗憾。

…不过杀人诛心，也还可以？

嗯，等会儿把魂魄抽出来再折磨就好了。

一旁的冬燕樱哈哈大笑，看着自己老公的尸体状若癫狂。

“闻人亦！你活该！我跟了你那么久，那么爱你！！你却只喜欢骆伊湄那个贱人！哈哈哈哈哈哈活该！你活该！！”

闻人亦死去，她没了束缚，冲上来对着他的尸体狠狠捶打。

打着打着，看着尸体惨不忍睹的模样，她又痛哭出声。

“呜呜呜呜呜你真狠啊！阿亦！你怎么这么狠！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竟然比不上一个救命之恩！”

“还有小杰！你就这么干脆利落死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母子啊！呜呜呜呜呜……”

莎妤懒得听她废话，走过去将她拎起来。

“放心吧，等你们两个贱货一死，那个小贱货当然只能是个孤儿。”

“孤儿能去哪儿呢？当然是孤儿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冬燕樱破口大骂，恶毒地诅咒：“骆云枝！你这贱人！你这个贱人！我诅咒你这一辈子都会永失所爱！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真正的爱情！！！”

莎妤简直想笑。

“那我提前谢谢你。”

真当谁都跟你们这些癫公颠婆一样，离了爱情就活不了了。

她翻了个白眼，单手掐诀，帝殃印再次浮空。

冬燕樱被她扔进梅花湖。

里面无数的恶鬼在帝印驱使下，倾巢而出，将掉进来的人拖到湖底，疯狂啃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声响彻梅林，随后被湖水吞噬，血水大片大片浮起！

很快，冬燕樱便被万鬼啃噬殆尽，在无尽的剧烈痛苦中成了一具白骨。

——如同她当年对骆伊湄做的那样。

莎妤没什么表情地看完，又转头看向骆伊湄。

“姐姐，你该走了。”

骆伊湄点头，表情中有欣慰、愧疚，还有依依不舍。

“云枝，姐姐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这般厉害，姐姐真的真的…为你感到骄傲。”

下一秒，鬼门大开。

一道无边无际的河流出现在里面，轮回道的鬼差手持白幡，面无表情站在引渡灵魂的船上。

骆伊湄一步三回头、她走上引渡船，最后看了一眼莎妤，笑着流泪，挥了挥手。

船快速驶向遥远的尽头。

“再见，骆伊湄。”

“下辈子，不要再做恋爱脑了。”

*

送走骆伊湄，莎妤关闭轮回道的鬼门，她转头看向闻人亦和冬燕樱的尸身，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以为死了就解脱了？嘻嘻，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