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枪1939
作者:尚笑 | 分类: | 字数:5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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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一副手套
天终于亮了,赵鹏举他们也终于从山上撤下来。一共五个人,昨天夜里十点进入南山主峰,也就是刘化叛军主力所在的位置。
栓子、六子带领一班,身穿二狗子黄皮,趴在草丛里。栓子手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南山主山坡。晨雾之中,只能隐约看到半山坡之上,隐约有人影晃动。想要看的仔细,须等到太阳升高,用光和热驱散雾气。
白天离远了看,晚上匍匐爬上山坡,钻到敌人眼皮子底下看,已是第七天。这是最后一次夜里侦察,也是最后一次侦察。
风有点大,最后一片黄叶飘落后,树枝彻底秃了。枯草上一层寒霜,还带着雪花般的尖。太阳变得遥远,通红的脸,在白色雾气之中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栓子手上多了一副毛线手套,很暖和。手套是方莹织的,毛线是她托人买的,买毛线的钱是她省下的津贴。方莹说本想给自己织一件毛衣,但钱不够,只能织两双手套,一双给了栓子,一双给了李智。为了让栓子收下,方莹说了充分理由:作为司令员口中的枪神,首先保护好自己的眼睛,才能看得清瞄的准,而想要指哪打哪,还必须保护好双手,尤其冬天,若冻僵了冻伤了,就影响握枪瞄准。
栓子不要,方莹就追着给,惹得战士们哈哈大笑。栓子瞪眼,方莹也瞪眼。栓子求饶,方莹却硬把手套塞给栓子。栓子只好接过,方莹这才露出微笑。后来栓子才知道,方莹压根就没打算给自己织毛衣,只是借口,她只想给栓子织一副手套。栓子穿在了手上,很暖和,却手套太厚,影响射击。开枪的时候,会摘下手套,放进口袋。浅灰色手套,并不容易暴露。
赵鹏举爬过来,身上披着枯草。夜里他和泥蛋、赵大富三人爬上过山坡,直摸到刘化司令部才返回。“可以打了,保准能摸到刘化睡觉的狗窝。”赵鹏举告诉栓子。
是该撤退了,但栓子还是想再看上一会,山坡上叛军有无新的变化。
半月前,刘化击溃保安总队,就变得非常牛气,如日中天的感觉。这么长时间,也不见独立大队踪影,估计躲在夫子山里不敢露头。他越来越膨胀,原本不想分兵驻扎徐家沟、黄楼四个据点,还与小林龟山讨价还价,现在也主动派出四个连队,进驻据点之内。他手下的二狗子也个个扬眉吐气,好像能包打天下一般。
骄兵必败。但不仅要让他们失败,还要把他们赶出黑山,或者彻底消灭。这仍很困难。
刘化自我膨胀原因不止是击溃保安总队两个主力师进攻,鬼子又向他补充了装备和弹药,光是步枪就整两千条。为了拉拢这些没有骨头的软壳虫,鬼子的确很大方。有了枪,刘化又四处抓壮丁,短短二十天,就扩充到一万人马。
山里粮食,除了鬼子提供外,他四处抢粮,最远到了苏省境内,距离南山两百六十里,往返途中甚至擦着五十七军防区的边。可他就是这么狂妄。山中存粮已够三个月用度,也就是说,即便包围南山三个月,仍饿不死这些混账王八羔子。
这是一颗毒瘤,插在苏鲁战区五十七军防区、保安总队和蒙山根据地,而它又是那么庞大,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拔掉它!是鲁省纵队下达的死命令,115师首长也明确表示,只要打南山叛军,全力以赴增援蒙山支队。持续侦察,持续修改作战方案,李智和老孟熬的双眼迷离,布满血丝,甚至李智都带着栓子,亲自爬到南山脚下,还是因为这是一块能蒙山支队可以吃成胖子的肥肉,还有它们的可恶至极,必须拔掉它们!
但是否让独立大队担任主攻,还不得而知,还要等待上级最终命令。但至少特务连能参加战斗,因为专门负责侦察任务的侦察连还没成立,特务连一直担负侦察任务。
“撤吧。”赵鹏举小声对栓子说。
“好。”栓子嘴里答应着,却最后一次举起望远镜。他隐约看到了两门山炮,在山坡一片平地上,一群二狗子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栓子在纸上标下山炮位置,向后爬着,慢慢撤退。也必须撤退了,不然雾气散去,居高临下的二狗子能轻易发现他们。
后面不远是一道土沟,退到土沟之内,两人带着战士猫腰往西走。渐渐远离山口,又绕道向西,从据点之间穿插过去,返回山林。
两小时后,雾气彻底散去,前面山坡变得清晰。已进入安全地带,赵鹏举松口气,却又提出让栓子揪心的问题:“上级该决定怎么打,让谁打了吧?”
虽然能保证特务连参加战斗,但为了能缴获更多更好武器,栓子还是想让独立大队担任主攻。但上级却迟迟未定。
究竟在等什么?栓子问过李智。李智也回答不上,只是说,可能在等最恰当时机。
还有最恰当时机?第一次听情报说鬼子将要进行冬季扫荡,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而且最近一次情报说,鬼子已在集结,准备向蒙山发起扫荡。若鬼子开始扫荡,那还怎么打南山?
这不是在等待时机,而是在错失良机,栓子打心里这么认为。他觉得先打下南山,不仅得到充分补给,也能给鬼子,尤其伪军们以震慑,让他们小心项上人头,搞不好,下一波次就是他们。
看栓子没有回答,赵鹏举抬手捏捏鼻子。爬了一夜的山,连一口热水都没喝,手冰凉。赵鹏举带着三分羡慕七分嫉妒,看着栓子的手套,酸酸地说:“有人疼就是好,还能戴上这么好的手套。”
“想要,送你了。”栓子很大方,枪扛在肩上,双臂搂住,腾出双手,要摘下手套。
“俺可不敢要,方莹知道了,不指着俺的鼻子骂才怪。”赵鹏举又是一阵阴阳怪气。
“看你熊样,不就一双手套,值得你胡说八道。”栓子还是摘下手套,左手托着枪,右手放进口袋。
“戴着吧,万一回去有人看你光着手,又该心疼了。”赵鹏举嘻嘻哈哈地说。
栓子想送赵鹏举一个字:滚。但这个时候越理赵鹏举,赵鹏举越上劲,也越闹腾。紧张了一晚上,找个噱头,逗兄弟们一笑,也好像无可厚非。
栓子故意不回答,继续低头往前走。
两边已是低矮土坡,也可以称它们为山,但好多没有名字,散落在村庄之间。山林南面和西边相同,进入山林之前,都是这样低矮的孤立的山。再往前不远,就进入山林,一道道山坡,一道道山谷,也不高,最高也就二三十丈。东西向的多,南北向的少。
又走了十几分钟,栓子故作忽然想起什么,呀了一声,又跺脚:“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怎么了?”赵鹏举赶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