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师傅的死亡时间，居然能比小哑巴迟上将近一个时辰。

关师傅那样的性格，不可能会放任来人当着他的面，杀了小哑巴。就算是体力不敌对方，那他也是会以命相搏的性格。

钱木枝皱眉思索着，又看向其他人的死亡时间。

因为尸体被烧过的缘故，死亡时辰都不是很确切，但是也是死亡时间离得近的几人比较模糊。

整体看起来，不止是小哑巴，就是隔壁新婚夫妇的死亡时间，也明显早于关师傅。

就算是小哑巴的死，关师傅来不及阻止，那按照他的脾气，他也不可能再会让来帮忙的隔壁夫妇死在自己面前。

除非关师傅失去了意识，但是他身上除了致死的一刀，并没有其他可能会造成他失去意识的伤出现。

或者……他们死的时候，关师傅不在酒铺里。

一想到这儿，钱木枝又想起来李七黎提到过伤口里有蓝色丝线，那很可能是门帘。

没有人会有病到，拿门帘布包住刀刃再去杀人。

那也就是说，如果刀是隔着门帘刺过去，那就是关师傅和凶手各站在门帘的两边。

若是关师傅站在门外，凶手站在门里，那就也正好合上她刚才的猜测。

再加上那没动地方的门栓……

不是师父他没有以命相搏，而是行凶时他不在现场。

自己离开之后，关师傅出了门，并且直到关华五人已经死在了酒铺后，他才回来。

再然后，他和那个被割喉的打手先后断气，在之后是被打的毫无意识的另外两个打手，死在火里。

钱木枝皱了皱眉，越想越觉得奇怪。

用酒铺里的酒做引燃物，这场火绝对不是意外，就是为了掩盖现场证据的一场火。纵火的人就算不是欧阳开，也是欧阳开下的命令。

这一点，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

那欧阳开为什么要杀他这三个手下呢？而且他们中的两个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欧阳开在泄愤？他在愤怒什么？

难道是他们三个拿到银票后，也监守自盗，想要独吞却被他发现了？

难道说，这点真的冤枉欧阳开了？火不是他放的？

那还会有谁呢？

钱木枝想了半天，脑海里也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备用人选，最后在纸上又写下愤怒二字。

等这两个字写完，天也基本亮了，听到自己肚子叫了一声，钱木枝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

回身的瞬间，钱木枝手臂一僵，发现智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也不动，也不吵，就坐在床边，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眼中有一些防备。

“你醒了？

怎么样，小师父，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钱木枝脸上挂满笑意，轻声问着，试探性的往智言身边走。

智言眼中虽有防备，倒是没有普通小孩子那种突然被换了个地方的惊惧。

智言一边偷偷打量钱木枝，一边双手合十的行礼。

“我见过你，女施主。您……我怎么会在这儿？”

智言语气平稳，眼睛眨巴眨巴，乖巧的样子十分招人喜欢。

钱木枝笑了笑，在智言身前蹲下，相信每个大人在跟小孩子说话时，总是会不自主的把嗓子给夹住。

“你见过我呀？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智言点点头，“衙门的捕快。”

钱木枝抬手摸摸智言光溜溜的脑袋瓜儿，夸张的“哇”了一声。

“真厉害！我呢，把你带到这儿来，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你可不可以实话实说的回答我呀，小师父？”

智言努了努嘴，似是有些不满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智言当然会如实回答。

可是，我得跟师兄他们说一下，吧……”

智言的眼神有些迷茫，自己就这么被敲晕了带出来，好像很奇怪，应该是不对的。可是这个女施主是捕快，这里又是衙门，又好像……也不会是什么坏人。

“没关系，咱们说说话，然后一起吃个早饭，姐姐就把你送回去，我会跟他们说是怎么回事，跟他们解释清楚，好不好？”

智言垂着头想了想，半晌后抿了下唇，挺直了后背郑重道：“好，女施主您问吧。”

钱木枝看着他故作成熟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

“好，姐姐问你，欧阳开经常去你们那儿么？

他去的话，都会做什么？或者你不知道的话，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去了空能寺之后，会去哪儿？正殿或者客房还是什么地方？”

智言歪着头想了想，答道：“也不是很经常，但是我见过他……几回，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欧阳施主每次来都会给我一两颗糖，他人很好。”

钱木枝的脸色不由得下沉，语气不甚欢快。

“你还小，给你糖的……也未必就是好人。”

“女施主你说什么？”

钱木枝的声音不大，智言没听清，钱木枝看了看他，还是没有再重复，只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接着说。”

“啊，好……至于欧阳施主是来做什么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但是他每次来都是和方丈躲起来说话，有的时候会去探望苦修之人，他在的时候……方丈都会小心翼翼的。

嗯，我感觉是的。”

“好，智言你答的很好，那姐姐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说的苦修之人，他们是什么人？”

“就是……苦修之人啊。师兄说，这是一种通过自苦，来获得最终解脱的人。

我觉得他们很厉害。”

钱木枝愣了愣，想了想说：“我明白苦修的意思，但是……这么问你吧，你们寺里的这些苦修之人，都是什么时候来，具体会做些什么？”

空能寺这两年比较落寞，从没听说过会有什么苦修之人前来空能寺参禅，而且上次在空能寺，也并没有见到任何苦修之人的身影。

更何况，自苦的话，应该也不用住在寺庙里吧？更不用躲着人吧？

不管怎么说，钱木枝就是觉得这个所谓“苦修”，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智言的小脸上很是苦恼，想了想，补充道：“每次我见到他们都是在早上，师兄会在他们来的前一天晚上告诉我，让我去给他们送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