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时过后
作者:易拉罐的朋友 | 分类: | 字数:67.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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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爬信号山
凌晨六点钟的鲁迅公园,苏子零毫无防备被泼了一身水。
“警惕性太差。”安言指出来。
“是你偷袭我!”苏子零不满地说。
“那又怎样?”
看着安言眉毛一挑,苏子零气得牙痒痒。他表示不能怎样,于是直接用行动攻过去。
烈火朝安言扑过去,安言侧身闪躲后出招,他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怎么对付苏子零。两三招过后,安言停下来。
“已经可以了。”安言说着朝苏子零走近几步。“你出拳的力度有了,准确度也够了。但是还需要大量练习,一段时间过后,它们还会随着你其他方面的变化而强化。你现在不能只简单地出拳收拳,得想想新招式了。”
“真的吗?”苏子零兴奋地说,语气中又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不知道自己有着多大的天赋和能耐吗?你是我的‘守护者’,要自信。”
“嘿嘿,我会继续加油的。”苏子零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他是真的很高兴,能被安言认可,对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激励。
“嗯,我先回去了。小苏这个时候估计快要醒了。”
“好,帮我问小苏早上好,还有我回去想吃煎蛋。”
“知道啦。”
苏子零挥挥手,心情舒畅地送走安言继续在鲁迅公园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奋战。7点多钟,他回到家如愿吃到了煎蛋。这次他回来的稍微晚些,安言已经出门送小苏上学去了。
下午,苏子零坐在咖啡店里,安言没有过来。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杨可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产生好奇,进而发展为爱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好就是她,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
杨可微在便签纸上写下:你好像每天都来。
苏子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脱口解释道:“有空就顺便过来嘛,而且我也都习惯了。”
“呃,我是说你做的咖啡好喝。”自觉话说得不好,苏子零连忙加上。
杨可微莞尔一笑。
“能给我讲讲这间咖啡店的事吗?”苏子零小心地问,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其实,他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是杨可微本身。
杨可微心中一动,苏子零眼中闪烁的目光真诚,不冒犯,她竟不想要拒绝。她低头沉思片刻,拿起笔。
从我记事起就没有爸爸,妈妈带着我在青岛安身立命,开了一家就和现在一样的咖啡店,咖啡店的布局我几乎从未变动过。
杨可微写到这里抬头环视了一圈,露出怀念的神情来。她的目光在书架上短暂停留了片刻,继续低下头去书写。她没有去看苏子零,只是写着,仿佛自己在给自己诉说。
刚开始很忙碌,有一次,年幼的我发高烧烧坏了嗓子,没来得及诊治,从此就不能够再说话。
杨可微继续写着,苏子零的心却很酸。因为,她与自己一样,平日里习以为常的,一朝失去并且不可再得,那痛苦岂不是更痛更委屈?她失去说话的权利时,年龄还很小,不懂得很多道理,所以平白无故受得那些同情、漠视、可怜和嘲讽,要该怎么去坦然面对?
后来,我渐渐长大,鼓起勇气重新开始学习,去上特殊教育学校,去学会友好地接触这个世界时……我的妈妈却因意外去世了。
刚开始我很痛苦,可后来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后,就专心地守在这里。这里很好,做咖啡可以让我安心。
杨可微写下这些话的时候,苏子零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她是不是悲伤更谈不上痛苦。他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地抽出一张纸写下:
你做的咖啡很好喝,谢谢你,让我遇见最美丽的你。
杨可微笑得眉眼弯弯,她早就放过自己了。但看到苏子零的一番话,她还是有些感动,心像是被柔软的被子捂热了,感到妥帖。
苏子零也温柔地笑,可在心里哪里却还胀得难受。他无法给出承诺,也无法认真的期许。
你呢?
杨可微的手在苏子零眼前晃了晃,他回过神。
你呢?杨可微又把写有字的纸条往前伸了伸,她又何尝不对他们感到好奇?
“我在上海长大,和家人朋友一起出来玩儿,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苏子零笑得有些生硬。
不上学吗?杨可微问。
“很快就会回去了。”苏子零避重就轻。
杨可微了然地点点头,她明白,他们会离开,而且很快会离开。
苏子零走在接小苏放学的路上,掏出手机。“张奕,能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吗?就是帮我打听一下杨可微……就那个咖啡店的女生。对,她叫杨可微,我想知道她的妈妈是因为什么意外而离世的……应该和海大有关系。对,拜托你了……好好,先谢谢了哈。”
苏子零还是感到奇怪,为什么那间咖啡店会成为海大的传奇。他想要了解她,即便以这种方式。
“安言,你会手语吗?”回到家后,苏子零问。
“不会。”
苏子零点了点头,回到自己屋里上网自行搜索。两天之后,他接到了张奕的电话,他们约好在篮球场见。
“安言,我去打篮球了。”
离开家前,他向安言交代,安言应了一声,不做他想。苏子零出门,拎着篮球一路闷头往前走,唯独在进海大之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你还真把篮球拿来啊?”
苏子零不多解释,揽着张奕的肩把他往一旁的石板凳上带。他们都坐下后,苏子零把他的手拿掉。
坐下后,张奕收敛了神情,严肃地说道:“大概是五六年前,有一届当时还是大一的学长在海大南门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车横冲直撞地撞过来,所以···是车祸。杨可微的妈妈救了他。”
“后来呢,怎么样了?”
“她妈妈当场就去世了,杨可微在路旁目睹了一切。”
苏子零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他不敢想象在那一刻,她该有多无助。她不会说话,不能呼救甚至不能叫妈妈。她连哭都无法痛哭。
“……当然了,那个司机没跑得了。后来为了感谢她妈妈,也为了照顾年幼残缺的她,那家咖啡店才会成为海大的传奇吧。”
“那个学长呢?”苏子零打断张奕的话。
“这个不太清楚,没打听到。不过后来听说他再也没有去过南门附近。苏子零,你现在的表情……不太好看。”张奕看着他骇人的表情说得委婉。
“哦,没事。今天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说定了,那我先走了。”张奕还不及拒绝,苏子零便走了。他走在马路边上,心情十分阴郁。
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自己和安言的父母要遭到迫害,哥哥要被迫流浪?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遭受这些?因为别人的欲望和自私让那些原本过着平静生活的,原本可以得到幸福的家庭来承受?
杨可微的遭遇揭开了苏子零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帘幕,他无比气愤又内疚煎熬。每一个孤独的夜晚,他都会想起那段曾被他遗忘的往事。他想他的父母是如何死去的,想他的哥哥一直以来处在怎样的风口浪尖上,还会一头扎进安言身上的谜团,久久爬不出来。他经常梦到那一场大火。
他梦到那一场惨烈的大火永无止境地焚烧着,吞噬了他的父母、哥哥和安言。他们叫着,痛苦地哀嚎着,而他就站在一旁。
他不想这样,所以他尽量挥洒自己的汗水,尽量和安言和小苏呆在一起,尽量为自己找一切可以做的事做。有时候,他真的忘记了,因为在青岛,他真的很开心。可下一秒,他又总能记起。
他麻木过自己,他不去看过往不去想将来,他沉浸在幸福安稳的表象里。可是,他可以麻痹自己,却不能纵容自己。他不能放纵自己,否则只会更加唾弃和鄙视自己。
安言呢?安言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安言这个样子,是不是也是因为无法对未来抱有期许。他很多次都想开口问问安言,可是他问不出口。因为安言好像已经与过往和解了。
苏子零忽地想起杨可微的笑容。那是一种平和却又动人的笑容,比得过阳光灿烂,笑靥如花。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能够做到这样?
苏子零回到家看到安言正坐在客厅里抱着胳膊发呆,于是他特意加重脚步走过去。安言听到动静回神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就回来了啊。”苏子零说:“安言,我想要更努力一点。你看,现在天亮的越来越早了。”
是不是他更努力一些,更强大一点,就能更早一点战胜敌人。那么,等战胜敌人后,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就都会获得幸福吧?
“那,我们晚上去信号山。你明天四点多还要早起,身体吃得消吗?”
“可以。”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晚就去。”
“好,我先回房看会儿笔记。”
苏子零回房,感到有些奇怪。安言不是每天都陪他练习,除了第一天外,安言更是没有同他一起早起出门过,他也从来没告诉安言过,自己四点多就起床。那安言是怎么知道的?
摊开笔记,苏子零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安言看着苏子零进房间后,陷入沉思。半响,他转过身,沉默着也回自己的房间。
半夜十一点过后,等小苏睡熟,安言和苏子零偷偷摸摸溜进了信号山。
信号山不大,海拔只有200多米,但上到一个平台之后,却可以俯瞰整个青岛。
平台之上,三个砖红色的圆球耸立着,立于中间最大的那个就是自动旋转观景台。深夜,三所大门都关的严严实实,整个平台,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被周围旺盛的树木和建筑物所遮挡,安言和苏子零看不到青岛沉寂下去的万家灯火和悲欢离合。
“在这里,你可要小心了。”
苏子零点点头,不敢贸然出手。不同于海面的开阔,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都要万分小心。否则,一招不慎,他可赔不起。他明白,安言选这个地方已经考虑到要锤炼他的控制力和反应能力了。
夜晚,凉风习习,安言侧身而立,风吹拂过他的头发。他仰起头,头顶上夜色的天空依稀可见。水,透明又无形,火,却不一样。
格外耀眼的火舌从点燃那一瞬间起,就被安言捕捉到了。安言侧身躲开,看着冲他身后去的那一簇火焰快速湮灭。
有进步,他认真地看向苏子零。唯有他认真对待,才能让苏子零成长的更快。安言释放出能力,水流追逐着苏子零,缠上他,逼迫他。水与火不停地冲撞,大量的水蒸气在不断升腾。
在飞速的移动中,苏子零全心对付安言的攻击外,还想分出神去判断安言的位置好进行反攻。他蓄势待发,向后挪动右脚,突然身后一空,整个身子歪向了一边。
“安言!”苏子零叫喊道,火舌不受控制,气势汹汹地直往天上钻。
“你没事吧,怎么样?”安言一挥手跑过来,火舌在空中消耗殆尽。
“没事,就是忘记了这里有一个小台阶。”苏子零动动脚,“……好像只是轻微扭到了,不是太痛,明天就应该没事了。”
“回去吧,我扶着你。”
“啊?不用,天太黑了,还得下山。”
“你也知道,万一再碰着。”苏子零还想拒绝,安言一把拐过他的胳膊。
每次,安言只下一级台阶,走的很稳很慢。在感官变得更加敏锐的黑暗中,苏子零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安言瘦削的身体里蕴含着多么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