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京墨被吓了一跳。

心说你不是都看过正式表演了，咋看个剧本还能上头。

她凑过去，“哪里诡辩了，我看看？”

难道是她写的有bug。

顾砚安看着陡然凑到身的人。

两人头挨着头，他几乎能闻到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

他本应该退开的，但可能是大清早脑子还不够清醒，便垂下眼眸不动声色，指着戏本子上的桥段。

“这里许仙分明就只考虑到自己。”

“他的长长久久是自己的一生。”

“岂不知等百年后他死了，白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去世，该是如何的悲痛万分。”

“他太自私了。”

嚯！

木京墨对顾砚安刮目相看。

这个版本的许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大部分都在赞叹他痴心不改，对白素贞真情一片，少有人像顾砚安这样，站在白娘子的角度看这段感情。

她坐回桌子对面。

“所以这才是戏本嘛？根本不会让故事走到他们年老迟暮，就会用其他戏剧冲突结束掉。”

“可是这必然会发生不是吗？”

“所以才显得白蛇对许仙是真心相爱啊，即便知道从接受这个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埋下了往后悲痛的种子，她仍甘愿承受。”

“其实王爷，你无法否认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为了一口甜，甘愿受一生的苦。”

白娘子为了许仙甘愿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成仙。

在她看来，就是这样的人。

顾砚安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理智虽然告诉他不可以，但情感上他却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问：“王妃，如果你是白娘子……”

木京墨斩钉截铁：“我选择成仙。”

顾砚安：“……”

他淹没下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木京墨没发现她的异样，心说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许仙那样情感真挚的人。

就算是有，谈恋爱能有当神仙香？

她见顾砚安许久没动筷子，催促道。

“王爷你快吃啊，菜都要冷了。”

顾砚安：“……好。”

下午，木京墨正在查看这段时间的锦绣阁和博弈坊的账本。

许久不见的楼羡忽然面带急色的冲进来。

他挥退了紫鸢，对木京墨道：“王妃，出大事了，王爷要去青州，你劝劝他。”

木京墨满头问号。

“？？”

“王爷去青州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劝他？”

最重要的，青州在哪里？

楼羡：“青州是边境啊，今日边关急报，东边夷族和南边的蛮族竟然联合起来对大雍发起了进攻。”

“大雍这些年兵力薄弱，青州的守备军也是废物，竟然不到半月就被蛮夷攻破，简直废物。”

木京墨也忘了历史上有没有这回事。

但一般来说，蛮夷进攻就是为了打秋风，做出攻击的样式，让大雍给钱给粮，用钱了事。

先皇执政那些年也的确是这么干的。

但现在听楼羡的描述，顾砚安显然不想这么憋屈。

但——

“他身体弱，又不会武功，去边境干嘛？”

楼羡：“他不会武功，但是会蛊术啊。”

当初先皇将他制作成蛊王，就是想把他制作成战争武器。

试想一下，在战场上，千军万马奔来，无数蛊虫一拥而上，将其全部啃噬为白骨，那是多大的震慑。

但木京墨还是没搞懂。

“他会蛊术也不行啊，青州又没有蛊虫，难道还要把他京城的蛊虫运到青州去吗？”

楼羡却沉默一瞬，沉重开口。

“谁说青州没有蛊虫的。”

不只是青州，大雍所有边境之城，都被当年丧心病狂的先皇养了蛊虫。

木京墨：“……那就让他去呗？”

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敌军，还能震慑敌人，为什么要阻止。

楼羡顿时脸色阴沉看着她。

“你明知道他动用蛊术会引起反噬，变为怪物，你竟然还让他去？”

“木京墨，我看错你了。”

楼羡拂袖转身，第一次对木京墨黑了脸。

木京墨：“……”

他妈的，劳资不知道啊。

想到在地宫时，顾砚安竖瞳异化的模样，她面色惴惴。

楼羡说的变成怪物不会就是这样吧？

她立马站起身，去追楼羡，却被告知他已经骑着马出京了。

“为什么出京城？”

“因为王爷怕夜长梦多，下朝后就点兵带人出了京，楼公子知道后，气急败坏追上去了。”

木京墨人都麻了。

谁家王爷出京不得准备个十天半个月，顾砚安倒好，轻装上阵说走就走，仗着自己有蛊虫傍身，了不得了是吧。

她立马去马棚选了匹枣红马追出去。

管家惊慌：“王妃，你又要去哪儿啊？”

木京墨：“去追那俩傻缺。”

……

楼羡一路狂奔，心里越想越气。

顾砚安从地宫出来后，身上的伤都是他治疗的，他问他出了什么事儿，顾砚安说木京墨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他能控制蛊虫，甚至是个人蛊的事情。

因为顾砚安身体异化过。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顾砚安应该也把异化的原因告诉木京墨了。

所以才急匆匆去到梧桐院，想着顾砚安对她心有情愫，她的话没准能劝住他。

但没想到啊。

这个木京墨根本没有心。

竟然说出让顾砚安就这么去战场用蛊，然后变成怪物这种话。

木京墨：我特喵没说。

总之咱们的楼谷主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木京墨走出京城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青州在那里方向。

于是又回城里买了份舆图。

一来一去的耽搁，楼羡早就跑远了。

……

半个月后，官道上的一处驿站。

顾砚安正在和将领们用膳。

驿站的门被嘭的一下打开，周围的士兵顿时拔刀怒斥。

“谁人竟敢擅闯官府驿站，不想活了吗？”

一身男装，头上戴着斗笠的木京墨出现在门口。

她先是无缘无故被楼羡骂了一通，之后费尽脚程赶路，风餐露宿大半个月，此时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

看着罪魁祸首还悠哉哉坐在桌上吃牛肉。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士兵们想动手。

被顾砚安挥手退下。

“木……”

看着她身上的男装，顾砚安改口。

“木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木京墨把手嘭的拍在桌上，眼神冷凛凛的看着他，语气讽刺。

“怎么会在这儿？”

“这问题问的好。”

“当然是来追某个骂完就跑，不听人解释的神经病。”

“以及眼前这个，不惜命不听话病人啊？”

她勾起顾砚安的头发，眼眸眯起，却无丝毫笑意。

“王爷，你是不是欠我个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