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白上前轻拍孟婆的肩以示安慰，她却深受打击，一屁股坐于花丛中，手指颤抖指向花无烬，“你今日同老娘讲清楚，你还知道些什么？”

她走近些，懒懒倚在书白身侧，手还攥上他青色袖口，浅笑盈盈，“江季礼！”

孟婆惊的泪都不流了，只呆愣愣的望着她，就同石化了一般，低声呢喃，“江季礼，季礼，我都快要忘记这名了。”

书白有些别扭，往旁边挪了挪，她也贴着他挪了几步，眼睛瞥向他，“再敢动，我就让这黄泉镇再热闹些！”明晃晃的威胁，书白真就僵直着身子站着。

明明他也该是魂灵，是她触碰不到的存在，可不知为何，她不光能倚着他，还时常轻薄于他，想到前日她吻他的那一下，耳尖红的似要滴出血一般，脸颊也热的似火烧。

幸好黄泉镇长年暗无天日，无人发觉他的异样，她却得寸进尺，明明抓着他袖口的手，竟慢慢牵上他的大手，软若无骨，温暖非常，他心下一紧，想缩回手，她却霸道的使二人十指紧扣，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若再动，我就当着他们的面吻你！”言罢，冲他挑挑眉。

带着花香的气息喷在他面上，软糯糯的嗓音让他怔在原地，不敢乱动，任由她柔软的手握着。

孟婆方才抬头，“丫头，你是天界之人？”

她不置可否，“可想见上一见？莫说在此等千年，就是万年你也等不到他来。”

孟婆起身，拍拍身上看不见的尘土，弯腰捡起木勺，“既然他活的好好的，见与不见无甚区别，世间万事都成空，罢了。”

见她要走，她接着道，“他只是没了凡间几十载的记忆，这千年再未对任何女子动过情，如你这般光是等待是没用的，若爱就要拼尽全力去争取，你扪心自问，可有做到？”

书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说这话时满眼华光璀璨，有些像他在人间看过的星河，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她忽而踮起脚，在他面颊上落下浅浅一吻，莞尔一笑，“就如同我这般，上天入地，绝不放弃。”

孟婆惊的张大了嘴，举着木勺，好半天回不过神，天爷呀，这姑娘也太胆大包天了吧，为爱追来黄泉便算了，她竟当着这么多人，不对，是鬼的面吻男人，况那男人可是摆渡人，是这黄泉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无感无心之人。

书白眸色一暗，面色阴沉的可怕，周身气势拒人于千里之外，比腊九寒天还凉上几分，“你大胆！”嗓间似含了碎冰，素来沉静的他，此刻怒火滔天。

她摸着被他弄疼的手，双眸如幽静湖水，眼角慢慢染上水汽，双手轻柔抚上他的脸颊，将唇凑近他几分，清清缓缓的道，“你忘了没关系，只要我还记得同你的诺言就好，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你。”

或许是空气太过静谧，也或许是她太过哀伤，书白竟没拒绝她再次靠近，任由她雪白的手指一寸寸抚过他的眉眼，他冰凉的唇，那双冷漠暗沉的眸里终是带上了丝缱绻，她猛地贴上他结实胸膛，有那么一瞬间，书白感觉自己无法呼吸，“我听见你的心跳声了，无忧。”声音低的似呢喃私语，又似轻羽掠过心头。

他的呼吸越发灼热，看到她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以及她琉璃般眸中两个小小的自己，终是背过身，声音暗哑，带着刻意隐忍，“请姑娘好自为之，我什么也不记得了，给不了你想要的承诺。”

孟婆痴痴看着，眼角竟不自觉落下泪来，她伸出手接住，看着那颗晶莹的水珠在掌心缓缓流动，“是我错了吗？也许真该再见一面。”

花无烬就静静的站在河边，背影看着好孤独，瘦削的肩微微抖动，就似河边柔弱的彼岸花，虽美却悲伤，书白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握紧起来，克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以后，请离我远些。”

她却转头，冲那些呆愣在原地的魂灵们招手，“鬼市要开了，咱们一同去逛逛。”声音中带着浓浓哭腔，绵软的传入每个魂灵的耳中，让人心生怜惜。

每个魂灵经过书白身旁时，都会冷冷瞧上一眼，鼻中不屑轻哼，“身在福中不知福。”

“真是个无心之人。”

“啧啧，说话也太伤人了。”

“姑娘咱们走，一起去热闹一番，莫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啊。”

她跟着他们走远了，渐渐的再也看不见，书白依旧站在船旁，只觉胸口似被什么重物压住，透不过气，原本没有心的，此时却痛的让他不自觉弯了身，平静无波的眸中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孟婆只是安静的看着，也未上前，“这一成不变的岁月，有一人等待是件幸福的事，你或许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切莫伤了她，日后悔之晚矣。”

孟婆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望乡亭而去，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她的身体一直在微微发着抖，脑中不停浮现花无烬说过的每一个字，可连在一处她却仿佛又听不懂了，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感觉这一夜的时间过的好慢好慢，像凝固住了。

书白握着船浆，大口喘着气，试图让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如果可以我不想遇见你，因为我什么也记不得了，而你值得更好的。”

可她那浅浅一吻却印在了他久不跳动的心里，固执的生根发芽，从小小嫩苗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