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橘乐的话，渡洲白在原地顿了顿。他无声的看了橘乐几秒，末了吐出一口气，“抱歉，我做不到。”

“做不到？你昨天的样子已经可以初步控制了。”

“是的，但是……”

渡洲白想了想词语，“我会不舒服，会想到一些让我不舒服的事情。我……不想回想起那些事情。”

橘乐眯了眯眼睛：“不敢，还是不愿？”

“……都有吧。”

渡洲白的回答让橘乐冒出几分火气，她恨铁不成钢的道：“懦夫！”

看着橘乐愤然离去的背影，在场的人都有几分尴尬。渡洲白耸耸肩，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们一眼：“磋磨大哥，还有吃的吗？”

黄磋磨不自在的笑了笑：“没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了，我去外面找点吃的。”

渡洲白像往常那般笑了笑，故作轻松的从这里离开。李鸣歧皱着眉头，眼神担忧道：“洲白……心里应该也不好受吧。”

傅如晦轻声问道：“他的事，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

李鸣歧叹了口气，“渡洲白心里有堵围墙，谁都进不去。他刚被师父带回来的时候，每天都想着逃跑。后来发现师父确实是个好人，他才安分下来。两个月后，才开始和我说话。”

“师父说他很聪明……他也确实很聪明。以前他总是处处忍让，不争不抢，实际上，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外来者，抢走了师父对我的关心，怕我对他有怨言，心生妒忌。后来被师父发现，才慢慢改正过来。”

“其实他……内心很敏感。”

黄磋磨在旁边道：“我去追上他？”

“我以前这样做过，但是这种时候，他更喜欢自己独处。”

李鸣歧自嘲的笑了笑，“我以前经常撞见他一个人坐着发呆，心事很重。但是问了，他也不会说。”

麦冬吃着果子从一侧笑眯眯对走过来，这是她的梦境投影，真身实际上在睡眠修炼。不过据她所说，梦境投影也是她内心的一部分，当做是她本人就行了。

“橘乐说话有些难听，但是别太计较哟。”

她完了一小口果子，吞下后继续道，“橘乐很久之前说话也很婉转，但是发现有的人的脑子得说话难听些才能治治，后面就一直这样了。”

“她只是不愿意看到渡洲白就这样浪费自己的天赋，因为一点小事就止步不前。”

麦冬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世道……时间不多了，说不定哪天就出大乱子，所以能够安稳修炼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哟。”

……

渡洲白其实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他撕开空间，在太康圣城一处高楼的天台坐了下来，静静的俯瞰着下方的城市。他出神的看着，什么也没想，直到身后的影子出现了一点波动，才缓缓回头。

辛夷从他的影子里面钻了出来，无声的坐在渡洲白身旁。后者轻轻的挠了挠辛夷的下巴，轻声道：“难为你了，居然找到了这里。”

“喵。”

辛夷细声细气的叫了一声。他也不想，但他觉得，渡洲白会需要陪伴。

一人一猫并排坐着，良久后，渡洲白突然开口：“其实那些并不可怕……但我不想再去回想。每一次，七杀刀都会将我硬生生的扯回那些回忆中，让我再次经历一切。”

他一边顺毛抚摸辛夷的后背，一边自言自语道——

“辛夷，我现在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感叹自己居然能熬过来……但这并不代表着我战胜了过去。只是因为……它过去了，我现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被它影响而已。”

“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小事……但当时的我，每天都在经历这种小事。那种担惊受怕，那种自卑窘迫，那种无所适从……有时候想起来，我都会很痛苦很痛苦……”

辛夷蹭了蹭渡洲白的手。今天天气不错，但渡洲白的手却有些冰凉。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辛夷很想问问，但奈何自己和渡洲白沟通不了。

三天后，百宝楼彻底完工。原本定于一个月的工期提前了十多天结束，一直有些忧愁的李长老三人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许。完工的次日中午，一直在外面流浪漂泊的冷锋长老也抵达了太康圣城。

近乎一年不见，他看到傅如晦的时候愣在了原地，直到傅如晦淡笑着开口，冷锋长老才反应过来。

晚上，祝长老准备了一场庆祝的宴会，一是庆祝百宝楼的新生，二是给冷锋长老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傅如晦喝的有点热了。他淡淡的走到长廊上吹吹风，夜风将他的白发吹得飞扬了起来。他兀自发了会儿呆，冷锋长老从后方走到他身旁，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傅如晦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想。冷长老，这一年的时间你去哪里了？”

“先是去了北朝，然后去了东海，最后回到了夏朝。”

冷锋长老如实回答，“在百宝楼待久了，借着这个机会出去看看也还不错。”

“人嘛，还是动物。当你内心迷惘的时候，多去自然待会儿就好了。”

冷锋长老意有所指的说道，傅如晦点了点头，前者也笑道，“你变了很多……经历了不少事吧？”

“没有。多亏了辛夷，让我起死回生了一把。”

他不自觉的将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细细感受着它的跳动，“为了这颗心脏再次跳动，很多人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所以我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不会再漠视自己的生命了……”

冷锋拿出一屉包子放在傅如晦的面前：“还记得这个吗？”

傅如晦愣了愣，耳边似乎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公子你想吃什么？

他的回答是什么呢，当时好像更在意其他的事情，所以随口回答了句包子。

“小李……”

冷锋长老淡笑道：“听说小李准备了很久，吃一个吧？”

傅如晦眼神复杂幽深的弹出一道重明神火，将包子热熟，就像刚出锅的那样。

“喵……”

辛夷从里面小跑到傅如晦身旁，三两下爬上他的肩膀。傅如晦给自己拿了一个包子，又递给了辛夷一个。冷锋长老看着眸色复杂的傅如晦将包子三两口吞了下去，轻声道：“味道如何？”

“很熟悉，很好吃。”

“喂喂喂，偷吃什么好东西？”

渡洲白一嗓子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这里，傅如晦从冷锋长老手里将包子接过，浅笑着看向众人：“大家……都来尝尝吧？”

他揉了揉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一样。实际上，他是不动声色的把眼角的热泪抹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