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手枪套筒被姜磊拉直弹回，备弹上膛没有一丝阻滞，分外丝滑，优良的材质和防锈液的精心保养，让这把手枪除了具备艺术品般的视觉效果之外，性能也异常的优良。

呯！

姜磊朝天开了一枪，现场乱糟糟的两千多人在风沙里挤成无数疙瘩，想找个人得费半天劲，他没这个耐心。

“周海然！！”

随着身边队员们层层传话，不到片刻，远处就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强壮的身影……

迷彩短袖破了几个口子，脸上烟熏火燎还有血迹，很明显刚才一直在亲手忙着救人。

“老板！！”

一直强强板着脸，指挥手下以及驻地战友救助伤员的周海然，在见到姜磊这刻终于再也绷不住，撕心裂肺的呐喊之后，便双腿一软，跪在了沙尘之中，浑浊的两颗眼泪滴落，脸上凝固的血污被化开。

“伤亡数字……”

姜磊此时却异常的平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老板的心里肯定怒到了极点。

从团队建立那天起，第一次面对大暴乱、到后来抢夺秀水山庄、再到这次来综合站路上跟佛晓过招，救助团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大的伤亡！

就算现在家底早已经厚实了，完全经得起损失、就算这些都是秀水山庄那边，一个多月流程化民训爆兵的“初级产物”、就算从古至今的所有战争，从来就没有不受伤不死人的，就算有再多就算，第一次毕竟是第一次，印象总是深刻……

“老板……”

听到姜磊的声音，周海然双目赤红的微微抬头，瞳孔在急速抖动，整个人的状态十分紧绷，但却又木讷呆滞，没有任何焦距，用书上的话来说就是，失去了灵魂……

末世就像个大熔炉，把和平年代的废铁们不讲道理的融入其中，重新经过猛烈的捶打。

炼的成就变成钢铁，炼不成就化作尘灰……

救助团是姜磊一点一点攒起来的，每个人的加入，起初都是他坑蒙拐骗、威逼利诱赚来的，随着末世的时间增加，他身边的每个人身上都烙上了深深的“老板印记”。

思维方式、价值观、乃至性格和灵魂，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先是质疑、再是敬佩、再是崇拜，最后的结果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模仿和学习。

身为第二批的老队员，周海然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各方面基本跟姜磊一个德行，只需我杀别人，不许别人动我一下，眼前这场景，他根本就无法接受……

在他身为最高指挥官的时候，尚能勉力撑着指挥善后，但此刻听到老板的声音，心防卸下，整个人瞬间已经有了精神崩溃的征兆！

姜磊看了看身后的尸体和伤兵们，缓缓抬起右手，军官枪指向了周海然的额头正中。

周海然还是跪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枪口没有一丝反应，反而闭上双眼，表情中还带着丝类似解脱般的轻松感……

姜磊见状皱起了眉头，重新收回手枪迈前两步，走到周海然面前仅仅一步远的位置，低头看着他半晌，忽然沉声道：

“飞马营自成立以来，作训内容和条例里，哪一条教的你这个姿势？”

“额……”

包括周海然本人在内，周围所有人都愣着反应了一下，谁也没想到老板开口第一句会是这样的话……

什么姿势？——是说周海然现在的姿势么……双膝跪地，低头弯腰？

“这……这不是……”

提到作训条例，周海然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来辩驳，但就在他把头抬起的瞬间，天地一片黑暗，只剩了一只大鞋底在眼前逐渐变大，紧接着……

啪！

军靴的硬胶底狠狠踩在周海然右脸上，让他连叫都来不及就向后重重跌去，紧接着姜磊屈身追上，一脚……紧接着又是一脚……又一脚……

“下跪！下跪！你手底下小兵都站的直直的，你特么给老子下跪！！”

姜磊仿佛一头发怒的雄狮，恣意咆哮着，每一句话说出口，同一时刻也重重的出脚，踢在对方身上……

“老板！老板我不跪了！以后死也不跪了！！”

周海然在沙尘中来回翻滚，被踢的惨叫连连，刚才明明已经一心求死、无所留恋，此刻却求上饶了……

他可以被盛怒之下的老板，以渎职或其他罪名枪毙，但绝对不能因为膝盖软违反条例下跪而死，这他娘下去了都没法见死去的弟兄们，要被他们笑死的……

此时他的心里莫名闪现出一个影子——陈旭……

跟他同批的老队员，两人当初还最为要好，也是救助团第一个牺牲者。

当初在飞马小区围剿刘永新的战斗里，这个莽夫不听指挥、贪功急进，最终被越战老兵于楼顶击毙牺牲……

但是他此刻的心中，却忽然羡慕起这个老伙计来，对方的死，在老板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就看他老婆宋萍，在飞马小区里神仙一般的地位就能看出来……

虽然不管什么事，但周海然估计，就算宋萍到处溜达发现老板偷情，最后也绝对是不了了之……

一股强烈的后怕情绪忽然涌上心头，如果自己刚才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可真是……

直到周海然只能挡着关键部位来回翻滚，叫都叫不出来的时候，姜磊这才微微喘息着停下了脚……

这一番胖揍，挨打的和被打的都清醒了过来，眼神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我救助团的人，挨揍了就给老子揍回去，打不过就琢磨着怎么能卷土重来，给弟兄们报仇！你他妈见人就跪这个死德行，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听懂没有！”

“听懂了！”

鼻青脸肿的周海然一骨碌爬起来，啪的敬了个礼，身躯仿佛一根标枪，腰腿绷的笔直！

虽然眼中的悲痛不减，但整个人的精气神跟刚才已经判若两人……

“能好好说话了？”

“报告老板，能！”

“好！那你跟我过来！其他人该他妈干啥干啥！都做好自己的事，不该你们管的都别管！”

“是！”

周围的队员们瞬间作鸟兽散，四周又开始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