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苏走过去伸出手将小荷扶了起来，用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说道：“让本姑娘看看你到底有多吓人？”

由于小荷一直低着头说话未将云卿姑娘的面貌看的真切，现下突然贴的如此近。小荷将面前的女子的样貌看的清清楚楚，吹弹可破的肌肤，比她吃过的鸡蛋还要白皙的脸庞。这双眼睛比她在楼里看过所有姑娘的都要好看，小荷在自己的脑子里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形容她的词语，只说了句：“姑娘，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然后便用双手把脸捂上，声音从捂着的双手里说道：“您还是别看我，污了您那么美的眼睛。”

“呵呵，你这小丫头倒是会说话。什么美不美的。你留下吧，跟着我机灵点。以后有我在这楼里一天，你便有口饭吃。你今年多大？”洛苏看得出这是个苦命的孩子，哪有好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在青楼里打杂。

“回姑娘的话，小荷今年十岁，过了年便马上要过十一岁生辰。”小荷边说边帮洛苏将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扶着她坐进了木制浴桶。

洛苏惊讶地回眸看向小荷说道：“你看着如此瘦小，顶多七八岁的样子，都已经十岁？看来平常过的也不是人过的日子。你用接客吗？”

“姑娘，小荷长得丑，等到十五六岁的时候会被妈妈卖到更低贱的地方，那地方天天来的是贩夫走卒，倒是不用看我这脸。谁只要有几个铜板我便要接客。”小荷好像说的是即将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语气平静得可怕。

“难道你没想过逃跑？找个别的活法？”洛苏有些好奇，这样凄惨的女子怎么与自己的命运抗争。

“姑娘您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从小便不会为了生计所发愁。我从小被爹爹卖到这里，小时候只能在后厨打杂，遇到楼里的姑娘或是客人只要心情不好或者冲撞了贵人，动辄打骂那是家常便饭。小荷没想过逃出去，我什么都不会，出去也是饿死。不如在这楼里能多活一天就活一天。反正也是贱命一条。”小荷帮着洛苏轻轻地搓洗后背，嘴里吐出的话语无比真实。

洛苏品了品小荷的话，的确如此，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孩子逃出去又如何，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哪里会收留她。若是有一天自己能出去便给她在相府谋个婢女的差事罢。

“姑娘，您这边已洗好，莫要待久，以免沾染风寒。”小荷手脚利索地将老鸨给洛苏准备的裙子拿了出来，帮洛苏穿戴整齐。

“这也太露了些。。。”洛苏看着镜中的自己，香酥半露，薄薄的轻纱长裙拖地。走动时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看的让人血脉喷张。双臂裹着几条丝带，衬得她整个人散发着又欲又媚的无限风情。

“姑娘，您今夜一定会让怡春楼声名大噪！真的，您比天仙还要美！这裙子不算最露的呢，芙蓉姑娘最喜欢穿西域传来的裙子，那才叫露，可是每次她穿，她的客人就特别多。”小荷觉得这辈子的好运气便是遇见云卿姑娘，这么美还不嫌弃自己。

“行啦，知道了，小荷你已经说了好多遍好看，以后跟着本姑娘吃香的喝辣的。去，把琵琶拿来，好久没有弹，手都有些生疏，我找个曲子练两下。顺便给我找来跟着衣服一样颜色的面纱。”洛苏看了看身上的裙子，大师不是说了既来之，则安之。那就享受今晚上的登台，既然妈妈敢承诺，她有什么不敢的。

“是，姑娘，您稍等，我这就去。”小荷打开门便出去找妈妈讨要。

没过一会儿，门再次打开，洛苏以为是小荷回来便说道：“怎么这么快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待会儿才回来，快来帮我梳理下头发。”

洛苏坐在镜子前正在跟自己的头发较劲，怎么也梳不好。走进来的人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到洛苏身后，接过梳子便帮她梳理头发，“想不到新来的姑娘如此娇媚，今晚上楼里要热闹喽。”

听见声音不是小荷便警惕地转过身，谁知头发还在那人手上，“嘶~,好疼，松手，你是谁？”洛苏揪着自己的头发转身对着来人说道。

“姑娘不用怕，在下乃是楼里的清倌，与姑娘有些相似，都是卖艺不卖身。坐好，连个头发都梳不好，笨的要命。”来人将洛苏按在矮凳上，重新将刚才的头发握在手里梳理着飞云髻，看着镜中的自己被他一点一点将头发梳好，又将发簪帮她插好。

“嗯，还能一看。打量你也不是烟花女子，来我们这里凑什么热闹？”他如进入自己的房间似的自顾自地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你又是谁，凭什么让本姑娘回答你的问题，我又不认识你。”洛苏看着这位与青楼格格不入的男子说道，此人身着青衣，一副慵懒的恣意，披散着头发，仙风道骨却偏偏在这青楼之中有些讽刺。

“啊，你看我光顾着瞧新来的美人长什么模样，一时之间竟忘了将在下的名字告诉你。在下在这楼里唤作青衣公子，你唤我青衣便可，听妈妈替你取名云卿，跟你倒也相配。这回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青衣慢条斯理地说道。

“青衣。。。”洛苏念着他的名字，看着他坐在自己的屋里悠闲的喝茶。“本姑娘来此并非本意，您也不必探究，说到离开，莫非青衣公子可助我一臂之力？”洛苏看着青衣这副模样便不觉得一股子火气向上翻涌，顺着他的话就想激一激这位青衣公子，看看他到底有何本事。

“一个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你也不必使这激将法让我生气，看你在这如鱼得水的样子也用不着本公子瞎操心，只是别玩火过头烧着自己。本公子住在你隔壁，有事你来找我即可，算是尽尽同僚之谊。”青衣说完，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便幽幽地飘出了门外。

迎面正好和小荷打了个照面，“呦，丑丫头还活着呢，让开！别挡了本公子的道，看的我眼睛疼。”青衣公子刻薄地对着小荷说道。

小荷看见青衣公子连忙跪下磕头道谢说道：“多谢公子为小荷找到此份差事，公子大恩小荷没齿难忘。”

“行了，走开。丑的要命，以后少在我面前晃悠，看见你本公子半夜做梦都要吓醒。你就正好跟着云卿蹭蹭仙气，吓吓她，省的她长的比本公子美，看着来气。”青衣对着小荷说道，摔门便回到自己的屋子。

洛苏有些看不懂这位青衣公子的行事作风，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小荷，这位青衣公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洛苏回头向着小荷问道。她只觉得这位青衣公子是脑子出了问题，除了这个原因可以解释他来她这里帮她梳头发，她还真找不出其他能够解释他所作一切的缘由。

“姑娘，您有所不知，青衣公子乃是自己来的青楼，跟妈妈商量卖艺不卖身，每日只接待两位贵客，其余时间都不受楼内拘束。平日里他从不结识楼中姐妹，但私下里为人很好。若不是青衣公子时不时赏小荷饭吃，小荷早已饿死。伺候姑娘的差事也是他跟妈妈提了一嘴，小荷才能有幸来此。姑娘您是他唯一主动结交的女子。”小荷将这位青衣公子的情况告知与我，这倒让我吃了一惊，还有人故意进青楼接客？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还病的不轻！怎么他主动结交我，我还得感恩戴德给他跪谢？！

“以后见了他，我绕道走还不行，惹不起躲得起，真是。把你手里琵笆拿给我。面纱给我戴上，以后你每日除了我房里的日常事务，起床还要给我梳理头发，除此之外其他倒是不用你特意来做。”洛苏特意交代小荷说道。

“姑娘，您这飞云髻一看便是出自公子之手，公子这是为了您晚上登台替您梳妆，只是他这人向来嘴硬心软。您不必放在心上，总比那口腹蜜剑的小人更实在，您说是不是？”小荷将琵笆交给洛苏，一语点透青衣说来之目的，小小年纪却比旁人看的更通透。

“这倒是，那个日本姑娘谢谢他。”洛苏听了小荷的话，觉得颇有道理，雪中加霜容易，雪中送炭难。

拨动琴弦，十指灵活地在琴弦之间拨弄，一连串铿锵有力的旋律便从二楼流了出来，楼下本是喧闹的吵嚷声，一时间也瞬间被这曼妙的旋律所吸引，都忘了接下来要干什么。隔壁刚躺在竹榻之上的青衣听见连绵不绝的琴声感叹道：“此曲应在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云卿姑娘倒是个有趣的妙人儿，以后这楼里便不觉得无趣。

一曲完毕，楼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叫好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嗓门大的客人在楼下大喊：“哎呦，这是哪位小娘子弹的一手好琴，出来让大爷瞅瞅，大爷有的是银子。伺候好了，大爷赎回去只为我一人弹奏哈哈哈。”

老鸨看向楼上便知这是云卿姑娘房里传来的琴声，似是练习。眼睛滴溜一转，开口说道：“各位大爷，今夜是我们楼里新来的云卿姑娘初登台，届时还请各位捧个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