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旭川处理完孟家别墅的事以后，身心俱疲地回到了文嘉分局，恰好遇见了打算离开的林玺坤。

“我坤，去哪儿？”

林玺坤道:“接人。”

“接祖宗？”

“嗯。”

提到蒋眉儿，萧旭川满心的无语丝毫不加掩饰地展现到了脸上。

他气冲冲地控诉:“她跟我说孟家郊区那栋别墅里聚众吸毒，结果去了是一群男女在聚众淫乱。”

“没有区别。”林玺坤道。

萧旭川叹道:“虽然确实没区别，但今天这一遭，我这扫黄副队长的名头在市局可是彻底坐实了。”

聚众吸毒往往伴随着聚众淫乱，萧旭川当队长的这些年没少干扫黄的工作，所以在市局一直有外号——扫黄副队长。

“那些人怎么处理的？”林玺坤问道。

萧旭川道:“都做了毒检，交给治安队处理了，毒检结果还没出来，也不知道到底吸没吸，张菲同意没？”

“同意了。”林玺坤看了眼时间，道:“我先去接下小眉。”

萧旭川吐槽:“她是真祖宗，一个两个的都得被她使唤，案子还没查出来个一二三，又被她骗过去扫黄。”

林玺坤道:“都是违法犯罪，当工作任务就好。”

萧旭川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她这样的女人，我坤，你到底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林玺坤沉默了几秒，道:“习惯了就好了。”

“我还以为你会替她辩解两句来着。”

林玺坤道:“没什么可辩解的。”

萧旭川笑了两声，无奈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你天天会被她蛊惑。”

“你说她烦人，也不是真烦人，说她不烦人，有时候又确实让人受不了。”

“就跟我妈养那只猫一样，不高兴的时候对人爱搭不理的，伺候它还得被它抓，它想搭理人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冒星星，讨喜得不行。”

林玺坤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了那张娇俏的面容，轻笑了一声，说道:“她一直都是这样。”

萧旭川忍不住道:“以前在学校，暗恋明恋你的那么多，没见你多看过谁一眼，现在为个女人，啧啧……”

这时，萧旭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见来电人后，他的面色微变，按下了接通键。

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话，萧旭川说了声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林玺坤问道。

萧旭川突然笑了起来，眉峰上扬着，俊朗的面容春风满面。

“得了，我坤，今天的黄没白扫。”萧旭川说道，“那群聚众淫乱的里面，有十个都吸了，我收回刚才的话，你那祖宗也不算白折腾人，我先去趟治安队。”

——

从文嘉分局离开，林玺坤去了伯爵，刚把车停到路边，他就看见了路边石阶上站着的女人。

他没有马上下车，而是从车窗静静地观察着她。

她今天穿了件浅色的外套，头发胡乱地抓成了马尾扎着，脚上是双墨绿色缎面高跟鞋。

她的高跟鞋很多，一天有时候要换好几双，衣服也一样。

自从她住到他家以后，他家里到处都是她的东西，他的衣柜被腾出来了一半，塞她的衣服，鞋柜里全都是她的高跟鞋。

林玺坤理解不了她的很多行为，比如要把指甲搞得花花绿绿，明明有很多鞋子和包，却依旧热衷于购物。

而她每次出门，也都像是在玩某种换装搭配的游戏，纠结穿裙子还是穿裤子，纠结穿哪套更好看，还要询问他的意见。

其实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不管怎么穿，她都像是一个精致的公主一样。

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在生活中，他遇见过很多漂亮的女孩，但在认识她之前，他从来没有过想要主动接近一个人的念头，是她让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

想不断靠近她，靠近她的呼吸，靠近她的心跳。

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他从小就习惯于安静和独处，她的闹腾本该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东西。

可实际上，不管是她耍横的模样，还是她撒娇的声音，都像是一帧一帧电影画面一样印在他的心上。

她不是没有缺点，甚至有时候还会很恶劣，会故意打乱他家里的摆放格局，会光脚在地板上跑来跑去，然后再跳到他的床上。

又或者是洗完澡套着他的衬衫站在沙发上跳舞，拿遥控器当麦克风唱歌，半夜做噩梦自己睡不着，就来敲他房间的门打扰他。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很讨厌的事，他也不是不在意。

但每次看见她忽闪忽闪的眼睛，还有明媚的笑容，心里的那股郁闷就会一扫而空，从而原谅她的恶劣行径。

就连感情上也一样，明明知道她不负责，但只要和她在一块，心就会为她跳动。

再回过神的时候，林玺坤发现蒋眉儿已经朝着车子走了过来。

随着她越走越近，他也看清了她的神情。

郁郁寡欢，像是存着满腹的心事。

回到家后，看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林玺坤上前问道：“有什么事吗？”

蒋眉儿低着头，声音很低：“我今天去了严书记家里，他跟我说了我爸的事，他说我爸是被一个贩毒团伙的成员撞的……”

“嗯。”

蒋眉儿看着他，问道：“这次禁毒专项行动，目的根本就不单纯是不是？”

“是否单纯，要看出发点。”林玺坤道，“对公安系统来讲，这就是一场打击违法犯罪的行动。”

“那对于领导来说呢？”

“是党争。”

“输了的人呢？”

“被清算。”

蒋眉儿问道：“林叔叔也会这样吗？”

“小眉，政界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成王败寇，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蒋眉儿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上边决定调回中央的是我爸，但那位省记私下已经开始让人收集我爸的材料向中央递送了。”

“所以才会有这次禁毒行动？就是为了抓那位的把柄？”

“可以这么说。”林玺坤道，“毒品是那位最大的把柄，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拦。”

蒋眉儿沉默了良久。

林玺坤说道：“你如果觉得难以接受，可以不用接受。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但是禁毒行动是一定会继续的，因为专项行动开启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会加入专案组，是不是也是有你爸的原因？”

“我如果说不是，你会觉得我虚伪。”

蒋眉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会的乖，人都有私心，我理解你。”

林玺坤嗯了一声，说道：“但我首先是人民警察，打击违法犯罪是我的职责，其次……”

“什么？”蒋眉儿问道。

林玺坤敛眸，声音变得很轻：“我很担心你……”

蒋眉儿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但唇角带着一丝苦涩。

“算了，领导的事就让领导去处理吧，我也懒得想那么复杂。”

她倾身搂住了男人的腰，将头靠在了男人的胸膛，感受着他局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我只知道……这次禁毒行动如果成功了，就能把害了我爸爸妈妈的那些坏人抓起来了……对不对？”

林玺坤听着她颤抖的声线，低头看向了她，心头一阵发紧。

她的眼角存着两团剔透的泪花，就像是春日白色梨花上的露珠，马上要被风从花瓣上吹落。

“对不对？”蒋眉儿又哽咽着问了一遍。

林玺坤反手将她紧紧搂进了怀中。

“对。”

蒋眉儿的眼圈瞬间红透，嘴唇颤抖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那我就不会退出，我死都不会退出……我真的很想我爸爸妈妈……我没有亲人了……我好想他们……我真的很恨那些人……”

她的肩膀颤抖着，脆弱得像是马上就要碎掉一样，抽泣不停。

“林玺坤，我其实很害怕……很害怕……可是我真的很想我爸爸妈妈……”

“我知道。”

林玺坤用手拨去她脸上的眼泪，缓缓吻上了她唇角留着的泪痕，

这是她的眼泪划过的地方，是咸的，也是苦涩的。

“不用怕，我会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