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枝和无忧是最晚得到消息的。

两人修为浅，没办法在最前线。

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后方帮忙。

无忧运气不好，还受了伤，被迫躺着休息。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岚祝寄过来的信。

等他看到了，这才挣扎着要去看看情况。

南渊距离最近，是第一个到的。

然后是祁无枝他们。

无忧带着伤，被迎风阙的人送了回来。

等他们到了。

看到的只有那棵盛放的神树。

和树下正在和树灵说话的姚望他们。

姚望没想到沈芽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知道岚祝即将带着神树返回灵界，带着无旬来看一眼他的小徒弟。

他也跟着看一眼。

这次分别，没人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树灵还认识无旬。

它落到花盆里，摸了摸花盆里的凌霄花，“不要担心，我们会好好的，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说着它还抱了抱无旬。

两个小家伙这么抱在一起，明明是异常温馨的场景。

周围的人都看不出丝毫笑意。

倒是树灵先看到了他们，朝几人招手。

“你们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

一副熟稔模样。

“芽芽。”

南渊伸出手，让树灵落到自己手中。

不自觉喊出了那个称呼。

“我不完全是她。”

树灵拒绝了这个称呼，“我拥有她的记忆，了解她的性格，却不完全是她。为了保全我的存在，她没有吞噬我。”

作为神树的孩子。

只要沈芽想，她其实可以吞噬树灵，让自己成为新的树灵。

她有这个能力。

只是这样，树灵就不存在了。

所以沈芽选择了和树灵融合。

树灵还是树灵，她成了树灵的一部分。

“她觉得是她连累了我，不想我太惨。”

“所以我永远都见不到她了，对吗？”

“这要看你怎么看。我是她，又不是她。你们要是愿意，也可以拿我当她。”树灵道。

它是不是沈芽这个问题。

要看对方怎么看。

他们要是愿意，它就是沈芽。

要是不愿意，它就不是。

“你不是她。”

南渊指尖微动，将手收了回来。

沈芽就是沈芽。

不是能够被取代的存在。

即使疼痛，南渊也不会让任何人代替沈芽。

独属她的位置，就只是她的，谁都不能占着。

就算短暂占着也不可以。

南渊深深吸了口气，想要将心头的疼痛压下去。

不同于宋罔他们。

对于南渊来说。

这是他第二次失去沈芽。

失而复得时有多庆幸，得而复失时就有多痛苦。

有那么一瞬间，南渊甚至想过和沈芽一起去死。

本来他就是为了沈芽回来的。

和沈芽一起去死也合情合理。

可想了一下。

南渊否定了这个想法。

小姑娘不喜欢他寻死。

如果他这样下去，没准会惹她难过。

到时候他可能就要被雪暗骂得狗血淋头。

“就不能把芽芽还给我们，就算只是灵魂也行。既然是融合，应该也能剥离吧。”

封望月一把抓住树灵，想看看能不能把沈芽灵魂剥离出来。

封望月都不需要沈芽的身体。

他会给沈芽一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身体。

只要沈芽还存在，总能有办法。

“你不是神树吗，你应该很厉害啊，剥离一个灵魂而已。应该很简单。”

封望月抓着树灵，让树灵给自己一个回答。

到现在为止，封望月对于沈芽不在了这件事还是没有实感。

总觉得一切雾蒙蒙的，让他没有头绪。

“对啊，你应该可以啊。要不我让我姑姑来看看，帮帮你？”

祁无枝也上手了。

恨不得将树灵撕开，从里面把沈芽找出来。

“没可能。”

一直坐在一旁的洛许开口了。

“就算有可能，也不是现在。”

他抬手指着天空。

“芽芽的牺牲才换来了这个结界，再次分割，结界势必支撑不住。你们想再打一次吗？”

在他们没来之前，洛许就已经想过了无数种可能性。

所有有可能的方法他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一写了下来。

然后在考虑完各方的问题，推测这么做可能出现的后果之后。

列表上的方法又被他一一划掉。

直到现在。

一条都没有剩下。

“三师姐，封望月。”

无忧将被扯得变形的树灵从两人手里拿了回来。

“洛许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没有办法了。”

洛许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知道。

洛许都说没办法，那多半就是没办法了。

挣扎也是在做无用功。

“还是你好。”

树灵跳到无忧肩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脸，“不像他们那么凶。”

无忧轻轻撇开脸，避开树灵的靠近，“你说有话要对我们说，什么话？”

岚祝在信里说了沈芽的事，还说树灵想见他们，有话对他们说。

感觉到无忧对自己的疏离，树灵有些难过。

不过很快它又振作起来。

毕竟它不是真的沈芽。

他们不喜欢它很正常。

“这是沈芽让我告诉你们的。”

树灵清了清嗓子，看着南渊。

“大师兄，我先去陪雪暗。你好好的，我们等你，你要是急着来找我们，我会很生气的，还会和雪暗一起打你。”

“二师兄，我知道你一定感觉到了一切。不要难过，一个我换你们所有人都活着，我特别开心。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选。”

“三师姐，六师兄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六师兄这个人比较固执，我等着你带他去龙族入赘喝喜酒。”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四师兄不要为我难过，我只是先行一步，其实偶尔也会悄悄偷看你们。你要好好活着，即使痛苦，也要好好活着。”

“五师兄不要欺负小树灵。不是他的错。可惜了，没机会去落日陪你了。不过我觉得你会找到其他人陪你的，你可是少族长诶。世上无人能比。”

“至于六师兄，六师兄从来不怎么需要人操心，三师姐就麻烦你多看着了，她有时候不着调，有你在，她才不至于做事没谱。”

“姚师伯保重身体，照顾好师尊……”

每一个人，沈芽都有好好道别。

让她担心的就多叮嘱两句。

不太担心的就少说两句。

话语平常，却听得几人鼻尖酸涩。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其实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觉得自己怎么配得上那么多人的爱，怎么会遇到那么多那么好的人。这么多的爱，我该如何回报。”

“我从未后悔过遇见你们，如果牺牲我一个能让你们都活下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不要为我难过，我并没有真的死去。我会和神树同在，在你们目所能及的地方陪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