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凝雪的睡眠极浅，朦胧间依稀听到耳边断断续续的水声。当她睁开眼睛，正巧目睹王悍拿起一团残破的灵肉，毫不犹豫地投入水中。

“公子……”

沐凝雪的面色仍旧微红，但能醒来已意味着体温有所降低。

她挣扎着坐起身，瞪大眼睛看着王悍逐一砸碎那些漆黑坚固的物体，并将其捧起一把扔进水里。

“这是何种灵材？”

“螺蛳，你竟然不认识？”王悍满脸惊讶。

在这个灾祸频发的时代，河流中的所有可食灵物几乎都被人们捕捞殆尽。

而这处远离人间烟火的山洞，人迹罕至，王悍潜入附近的灵泉，竟然意外地捞获了不少螺蛳。

这些螺蛳正是天然的诱鱼宝物，破碎之后会散发出浓郁的灵腥味，吸引周围水域中的凶猛灵鱼靠近。

“螺蛳？”

“没错，也可作为美味佳肴享用。”王悍嘴角含笑，目光悠远：“昔日我饮酒之时，最爱佐以一碟炒螺蛳。”

“嗯，螺肉搭配灵酒，再来些许灵花生米佐餐，唉呀，提及便令人垂涎三尺。”王悍喉头咕噜一声吞下了口中的唾沫。

虽螺蛳数量不多，但对于诱捕灵鱼来说已然足够。然而若想以此喂饱两人，实难填满饥饿的胃口。

只可惜，王悍的这番言语再次令沐凝雪一头雾水。

“方才疏忽了，你是皇宫深闺的仙子，自然未曾尝过河鲜的滋味。”

王悍转过身去，拾起一块石头猛地砸向眼前的螺蛳，随后依照同样的方法将其一一砸碎并投入水中。

只听得“噗通”一声响，溅起的水花带着一丝淡淡的腥气。

“这种东西也能吃吗？”沐凝雪心中满是疑问，目光随着水流望去，顿时瞠目结舌。

原来，她的轻纱衣裙竟已被撕成碎片，被王悍巧妙地编织成了一张灵网，置于水中。

“我的衣物……”

“咳，真是抱歉，未经你许可便擅自用你的衣物做了渔网。”

王悍所编织的这张渔网颇似迷魂阵法，留有一个入口让灵鱼游入其中而无法轻易逃脱。

深处幽邃曲折，鱼类一旦误入其中便会迷失方向，无法返回原处。这乾坤迷离阵，乃是凡人捕鱼最为玄妙的方式之一。

此刻的沐凝雪，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眼前的景象。是应赞扬王悍机智绝伦，运用这般仙家手段捕获生灵；还是该责备他糟蹋珍宝，竟以一件蕴含天地灵气的蚕丝宝纱编织渔网。

她腹中饥饿难耐，无力再言，便又躺回原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那仙法渔网，暗自思量：“此法果真能捕获河中生灵么？”

王悍似乎已重复施展此术多次，终于——

渔网之内突然传来一阵拍打水面之声。

“来了。”

王悍身形一闪，跃入水中，手中渔网紧握，自水底提起之时，赫然见得一条形态狰狞，遍体斑斓纹饰，形似妖蛇的大鱼正在其中奋力挣脱。

“这是何等异兽？”

沐凝雪惊骇之余不禁失声问道。

说话之间，王悍提着渔网跃上崖石，按住鱼头将其拽出水面。那大鱼躯干比王悍手臂还要粗壮，力大无穷，即便是王悍双臂环抱，亦险些被其挣脱回水。

“孽畜！”

王悍手中寒光一闪，一柄修真者常用的飞剑瞬间刺入大鱼体内，直至毫无生机。

直至确认大鱼再无动静，王悍方安心放手。“足有七八斤重，足以供给我二人饱餐一顿。”

言毕，王悍喜形于色，仿佛孩童般欢欣雀跃。在那遥远的后世，水域已被严格禁止捕捞，出身渔民世家的他，早已久违了捕鱼这一行当。所幸修为尚在，捕鱼技艺依然精湛如初。

“先生，此鱼看上去颇为可怖，真能食用么？”

沐凝雪满面疑惑。

“此乃黑鳞蛇蛟，虽外貌骇人，实则在诸多河鲜之中，其肉质尤为鲜美滑嫩。若佐以酸灵草烹饪成酸灵草炖蛇蛟，我敢言，即便空口也能饮尽一坛灵酒。”

一番言语让沐凝雪愈发不解：何为酸灵草炖蛇蛟，又何谓灵酒？

然而沐凝雪渐渐明白，此鱼不仅可供食，更蕴含无尽美味。目睹王悍手持飞剑宰鱼之技，她舔舐干燥的唇瓣，眼中闪烁着期盼之光。

受限于当前环境之限，王悍烹鱼之法简单而古朴。只见他取清水熬煮，待鱼肉熟透即可。

汲取仙气涤荡过的清水清澈透明，但在加热一段时间后，竟转为乳白之色，尽管并未添加任何调料，仍然香气四溢。

此情此景令沐凝雪垂涎欲滴，她不由自主地靠近石锅，痴痴地看着锅内翻滚的鱼肉。

又过了片刻，王悍随手捡起两根枯枝充当筷子，夹起一片鱼肉递至沐凝雪面前，“可以品尝了。”

此刻的沐凝雪身体乏力，连筷子都无法握稳。王悍遂走近她身边，亲自将鱼肉送到她唇边。

“尝一口吧，此鱼的刺极少且肉质极嫩。”

在王悍的鼓励下，沐凝雪微微启唇，轻轻咬下一小块鱼肉。

刹那间，鱼肉滑入口腔，滋味之醇厚令人难以言表。沐凝雪喉头滚动，迫不及待地将其吞咽下肚，然后瞪大眼睛看向王悍，惊叹道：“先生，这鱼果然美味非凡！”

“哈哈，你们皇宫中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物，习惯了享用珍奇异宝，哪知这人间河鲜之妙啊！”王悍抚掌大笑。

王悍面上洋溢着一丝修真者的傲然，淡然道：“此并非正宗的墨鳞鱼烹饪之法，待我们重返青云仙寨，我采集些灵田中的酸芥叶，那时定叫你品尝到何为味蕾之巅。”

“这已然是人间珍馐了。”

沐凝雪的赞美之辞已然用尽，于是不再言语，只是尽情地享用眼前的鱼肉。

或许是因为修炼数日未曾进食，抑或是这墨鳞鱼蕴含浓郁的生命元气，沐凝雪竟独自吃掉了七八斤重的鱼肉大半。

“呃……”

沐凝雪轻打了一个饱嗝，羞涩地垂下头，“前辈，我……我已经无法再食下了。”

“哈哈，那剩下的便由贫道代劳吧。”

王悍腹中饥饿如焚，拿起那只已冷却的石制炼丹炉，先是豪饮一大口鱼汤。

原本已经填饱肚子的沐凝雪，见王悍吃得如此津津有味，不禁又开口道：“前辈，请恕凝雪失礼，竟将大部分鱼肉都先行享用了。”

“咳，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王悍洒脱一笑：“实言相告，鱼汤相较于鱼肉而言，更具滋养之效，且滋味更佳。”

“当真？”沐凝雪挑眉疑惑道：“前辈切勿哄骗于我，凝雪深知此举已给前辈带来了诸多不便。如有朝一日能够离开此处，凝雪必定会全力回报前辈的大恩大德。”

话至此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若非沐凝雪舍身相救，王悍早已丧生于妖兽锐箭之下。

见到沐凝雪面露黯然之色，王悍并未过多解释，而是径直将炼丹炉推至沐凝雪面前，“沐姑娘若是不信，在下所言，不妨亲自品尝这鱼汤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