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小云”之后，凤浅云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闭嘴！”

但那个声音还是没有消失，依然锲而不舍地在她的耳边轻声唤着“小云。小云。小云。”

她快要被这个声音搞疯了，每一声“小云”都能让她想起自己死时的景象，这一声又一声的“小云”对她而言，就好像在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她的心口，提醒她自己曾经的愚蠢。不想再听到这个声音，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却没有什么用，这个声音就好像是出现在她的大脑里一样，根本没有办法让它停下。

夜子秦发现小丫头突然捂住了耳朵，还有那句“闭嘴”，想起之前她问自己的问题，知道她肯定是听到了什么，他看向秦夜，在看到对方摇了摇头后，心里有了猜测——小丫头怕是不小心进入这里的蜃境了，蜃境和幻境差不多，但更加真实，且外界根本没有办法进行干涉。也算是沙漠里独有的幻境了。

以凤浅云此时的状态，几人根本不敢继续前进，只能选择留在原地，等她自己清醒过来。

只是还没有等多久，夜子秦便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极为熟悉的身影，但他很清楚，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怕是也进入蜃境了，早在发现小丫头进入蜃境的情况以后，他有想到过这个可能，毕竟蜃境折射的是人心里最在意，也最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人或事。而恰巧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小丫头，都有这么一个难以忘却的人，想到小丫头之前提到的南宫琉极，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黯然。

不过这种心情没有持续很久，他很清楚眼下并不是黯然神伤的时候，只有彻底进入蜃境，才有可能彻底离开蜃境，吩咐秦夜护好自己和小丫头后，他便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还没走几步，那个身影便变得清晰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小丫头和秦夜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了，这也意味着他此刻已经完全进入了蜃境，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打破蜃境了。但……

看着那个身影，那个许久不见的人，他到底还是有些下不了手，就算明知道那是假的，却也想再看看她，看看这个自己在意了一辈子的人。

开口对那个身影喊道：“云儿。”话刚出口，他突然意识到原来小丫头和她都是云儿，那么……他想要的，究竟是哪一个云儿呢？

那个身影转身看到他，带着些许惊喜的声音唤道：“子墨？”没有马上得到回应，她有些不确定的又唤了一声，“子墨，是你吗？”

被对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他像从前一样扬起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应道：“是我。”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凤慕云朝着他跑了过去，直到他的面前，然后一下子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自己怀中一下子多了这极其熟悉的柔软，夜子秦有些恍神，不自觉的就将人抱得紧了些。他没有想到这蜃境竟如此的真实，真实到，他有些都想将此刻在自己怀里的人留下。

感觉到他越抱越紧，凤慕云挣扎了一下，有些不满地对抱着自己的人道：“子墨，你抱太紧了了，可以松开些吗？”

夜子秦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手松开，有些担心的将人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被自己勒坏才道歉道：“抱歉云儿，是我太激动了。”

“没事的子墨，我们之间又哪里需要道歉呢？”凤慕云体贴的安抚着，双臂轻轻地回抱住他。

“云儿，是我没用，是我没能护好你，我想你了。”夜子秦的声音有些颤抖，就算知道都是假的，但眼前人太过真实，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他现在只想让自己放肆一下，就一下。

周围的场景一变，原本漫天的黄沙变成了花海，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秋千。这是前世夜府的花园，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子墨，我想荡秋千了，你帮我推好不好？”凤慕云从他的怀里出来，伸手指着那个秋千仰着头问他。

“好。”夜子秦应下。

走到秋千旁，凤慕云轻轻地坐到了秋千上，夜子秦站在了她的身后，用手轻推着秋千，将人荡起。

许久之后，两人一起坐在秋千上，凤慕云倚靠在夜子秦的怀里，手指缠绕着他的发尾，玩了好久，像是觉得无趣，才放过了那一绺被玩得有些凌乱的发丝，仰头看着他，问道：“子墨，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

夜子秦抵着地面带动秋千的脚一顿，没有回答。

凤慕云没有得到回答，有些不满了，从他怀里出来，转身正对着夜子秦，再次发问：“子墨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夜子秦被盯得有些无措了，如果是前世，如果这里不是蜃境，如果他没有遇到小丫头，他一定会回答是。但……没有如果，他很清楚眼前的凤慕云不过是蜃境里的假象，也很清楚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小丫头。所以他不可能留在这个蜃境中，更不可能抛弃他的小丫头。

“抱歉。我做不到。”这是他如今的答案，也会是他以后的答案，他和她，只能是过去式了。

“为什么？明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为什么会是不一样的答案？”凤慕云质问他。

“云儿，你知道的，不一样了。”夜子秦是说给她听的，但蜃境里的一切都是反射进入其中之人的内心，所以这话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云儿，我们都已经死了，是我的执念太重，才会有了从前的记忆，但这是不应该的不是吗？”

“那我呢？我不是就在你的面前吗！？”凤慕云仍是不依不饶。

夜子秦闭了闭眼，声音更加坚定：“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是吗？”

同时，他将手放到了凤慕云的眉心，凝聚起一抹灵力。

花海如镜子一般破碎，最后是凤慕云，她的身形伴着花海，如烟雾一般一点点的消散。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回到了漫天的黄沙。

夜子秦还是维持着最后的姿势，就这么站在黄沙之中，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