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官道就不宽，这会儿双方大军在此对峙，有不少人都被挤得站不住脚，滑到下方河道内。

密州城来的援军好歹还知道过来的目的，可官军们都一脸懵，毕竟骑马的长官都身先士卒跑到前面追击叛军去了。

这会儿兵找不到将，没人给他们下令，一大群人大眼瞪小眼的，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是战呢，还是撤呢？

“打不打？”官军心里有此疑问，晋王同样也有，他小声问裴一，“叔，能打吗？”

“不好打啊！”裴一心头有些发苦，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但可没允许有这么多勇者存在啊，这都挤成一锅粥了，真打起来，血气一上头，哪里还分得出敌我。

常小小带着娘子军站在最前面，严阵以待，去而复返的张翠娥，看到双方处在紧张对峙的局面，当下不满道：“怎么干站着？动手啊！”

“你可别莽撞啊，先看看情况再说，”常小小说罢，扭头得意对晋王道：“瞧瞧我练得新兵怎么样？雄壮否？”

晋王很给面子，“不错，我观这位女壮士，当有万夫不敌之勇。”

“那当然，那身板杀个七进七出没问题……”

张翠娥哪里被人这么夸过，以前做皮肉生意，谁看到她都得直叹一声晦气，更有甚者一见到她，哭喊着要退钱。

此时她竖起耳朵细听，越听心里越美呀。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她当即提着大板斧，跨上新收服的大马就往前冲。

“回来啊！”常小小才夸完她，便见她不听将令，急得一把脱下鞋子扔了出去，但奈何陈总兵的四蹄踏雪，果真是匹好马，不等鞋子飞来，瞬间冲进敌阵。

“太不听话了，”常小小捡回了鞋，不好意思冲晋王挠头，“手下不听话，见笑了，回头必狠狠军法处置之。”

晋王见此时对面的动静挺大，不禁为她求情，“我觉得吧，罚归罚，但奖也要奖的，当真是一位猛壮士啊！”

常小小虽板着脸，但心里却乐开花，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手下如此勇猛善战，岂不是证明自己是强将？哎呀，这个理由很充分嘛。

张翠娥举着两柄板斧，如入无人之地，来回砍瓜切菜般地杀进杀出，本来官军没了主将，就跟无依无靠的孤儿似的，心里正怯着呢。

此时见到敌人如此勇猛，前面的官兵不禁频频往后退，后方的士兵根本就看不见前面发生什么事，还以为己方吃了败仗。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心怀恐惧，正是因为不知前方发生何事，所有人都疑神疑鬼，有些人怕丢了小命，干脆转身逃命。

恐惧本身就会传染，一个人跑了，剩下的人生怕自己跑慢半步，于是一场大溃败就这么突然发生。

张翠娥本来还杀得开开心心的，却见身边的敌人纷纷跳下河沟逃跑， 她不甘地怒吼，“都给老娘回来受死！”

不喊则已，一喊官兵们都以为碰到罗刹鬼，跑得更快了。

裴一见机会难得，当即下令，“随我追，痛打落水狗！”

团结成铁板一块的敌军不好对付，但面对只顾着逃命的散兵游勇，别说裴家军了，就算是临时组成的民壮队伍，都能轻松拿捏。

他们快步追上落单的士兵，卸了对方的武器，用麻绳一捆，扔到路边，自有娘子军过来验收。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兵在前方快乐地俘虏残兵败将，女兵在后方做好俘虏士兵的登记、收押工作，双方配合得非常默契。

待到天黑，裴一方才鸣金收兵，晋王率领大部队返回到密州城。

当晚城中校场内生起篝火，又杀了几腔猪、羊，放置在烤架上，所有士兵都围着火堆取暖、吃烧烤，身前热乎乎，后背被冷风吹得凉嗖嗖的，体验着冰火两重天的快感。

“你这是饿了几顿啊？”常小小自己都没吃上几口，尽给晋王提供服务了。

晋王捧着烤羊腿，啃得很不皇家，他不满地嘟哝，“你是不知道我们在山里过的啥日子啊。”

山里的日子？常小小还挺怀念的，“山里这会有野猪、野兔呢，你们这么多人想必捕猎很轻松吧。”

“你想多了，我们才是慌不择路的猎物……”晋王不禁大吐苦水。

山里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身后有官兵在追，他们每天在山里根本不敢生火，就怕烟火把敌人引来。

水也喝不上一口热乎的，只能在树根底下找干净的积雪解渴，食物准备得不足，饿极了只能啃些草皮、树根过活。

“那你过得可真够惨的，难道你们在树林里没有发现松鼠吗？”常小小实在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过得如此凄惨。

“小松鼠能有几块肉啊，不中吃。”晋王吃饱喝足，满意地叹了口气。

常小小解释道：“吃松鼠干吗？不过它们每年秋天收藏了不少的松子或是板粟，可以随时拿一些啊，呃~只要别拿完就行。”

别看着松鼠个头小，但它们都有着储藏食物的习惯，而且为了防止忘记地点，它们都有好几个仓库。

不过松鼠气性大，若是食物被拿光了，它们怕是会气得自挂东南枝。

晋王想了想，好像是有看到松鼠在树枝间奔跑、跳跃，“还真没注意到呢。”

常小小又将烤好的鸡腿递给他，“其实只要找到一头熊瞎子就好了。”

一到冬天，熊瞎子就会找个山洞冬眠，若是能不怕危险进洞探查，哪怕只能猎到一头，都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晋王懊恼不已，“确实是经验不足，下回我就这么办。”

“怎么？还有下回？”

“没了，呵呵，”晋王笑了笑，突地想起青州城的境况，如今孙总兵已经身死，倒不如尽快赶回青州城。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裴叔呢？裴叔在哪儿？”

没一会儿，裴一拍着发麻的双腿走了过来，晋王兴奋道：“裴叔，你说咱们明天杀回青州怎么样？”

“好是好，不过可能得再多等两天，还得准备武器，另外还得派斥候前去查查京军大营动向。”

晋王一拍大腿，“没错，就这么办……”

正一脸开心的晋王突地面色巨变，裴一很有眼色地递上两张草纸，“殿下，可能咱们最近吃得太素，肚子突然有了油荤，肠胃遭不住。”

“裴叔说得有理，我去去就来。”